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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爬窗少年

融融的月光,调皮的跨过高墙,穿过柳树的枝丫,洒在暖阁长廊里,落下参差斑驳的印影。清风徐徐,夹杂着泥土的香味和未散的暑气,四周很安静,蟋蟀扯开嗓子叫起来,发出高低起伏、无法捉摸的音浪。

“诶?小师妹已经休息了?那我岂不是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到了?哎呀,我还是想看看。”看到漆黑一片的房屋,小少年自顾小声的嘀咕道。

左右看了看,没人,现出身形,悄悄地踮起脚尖,上身前倾,两只小手趴在窗棱上,小脑袋向前探去,额头几乎贴在了窗纱上,睁大眼睛又使劲儿往里瞄了瞄,可惜除了微风拂动的粉色床帐,什么都没瞧着,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的抓了抓头发。

今日果仁先生收了一个小小师妹,可把他乐坏了,原来师门里数他资历最低,年龄最小,武功也垫底,作为最小的师弟,被奴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多次上诉(和先生告状)被驳回(反被先生训斥)。未料到,晚间正挑水给大师兄洗澡的时候,二师兄突然就告知他这么个好消息,以后他不是老小了有木有?哈哈哈……可是按照惯例,事情往往不会这么简单,好事一般轮不着他啊,激动战胜一切,把木桶往大水缸里一扔,就飞去找先生求证了。

果然,不简单,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历炼任务。幻若门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炼任务,他一直都又好奇又期待着,现在属于他的历炼之灯点亮,使命感油然而生,历炼内容貌似很简单呀,做小师妹的守护者,七年之期,不限制他的行动自由,只是期间不能让小师妹出一点儿的差池,否则失败。他一回想先生当时淡淡的那一瞥,他就一哆嗦,脑子一激灵,他决定从此‘不离不弃’的保护小师妹,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这儿了。他特别好奇小小师妹长什么样子,究竟有什么异能……

怎么突然觉得后背冷嗖嗖的,阴森森的,却不敢回头看,他从小就有点儿怕鬼啊。

“原来是幻影,都已经子时了,没有休息,跑到我家窗前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是不是欠收拾了。”一到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是音量极轻,只两人可闻。

今天下午赵廷碰到果仁,接过相思竹的瞬间,灵气波动刺痛手心,他就知道躲不过了,这是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幻若门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秘组织,极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即便窥见,也不知全貌,只因其变幻莫测,不知所踪。灵印结,门主现,幻象生,轮回起。门主灭,轮回止。幻灵,幻若门的灵物,七年一瞬,十二瞬一变,一变一幻,今化为竹灵。幻若门先生,二把手,由组织成员匿名投票担任,实质为幻若门的大掌柜,收寻有异能的弃婴为徒,等待幻灵认主。幻灵认主极难,又讲究两厢情愿,时间不定,于是幻若门经常出现只有先生没有门主的情况。外人看来,更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欲登高峰,必忍其痛。

幻若门主权利和义务相辅相成。门主必须遵守幻灵缔结契约,反之化为灰烬。幻灵幻化的形态决定了契约的内容,上一次的八十四年为兰花十二瞬,高洁淡雅,契约门主不得背叛手足之情,当时兰灵选中赵廷,恰逢他恋上陆宸,如同今晚,萍浮作为上一任的幻若门先生,也问了他相同的话,他退缩了,他拒绝了兰灵,选择了爱情。

当初的隐秘至今不能释怀,他的女儿却比他果敢,听到稚嫩清脆“我愿意”时,他的心深深地震撼了。

今晚注定失眠了,看着这个青涩小少年大晚上的跑来扒他闺女的窗户,火气更旺,太目中无人了,赵廷怒了。

“诶呦,啊,疼疼疼,谁啊,快,快松手,我的耳朵都被扯大了?啊,啊呀,叔父,快放手,我知道错了。”

小少年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想漏了,原来是这个师叔,新新师妹的爹。曾听大师兄说过,果仁先生的师弟天资聪颖,是幻若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传言是要担任门主的。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师叔自退师门,隐匿市井,居安阳县,自得其乐。但他可不敢称赵廷师叔,只敢叫叔父,这可是师父切切叮嘱过的。

“这么晚了还在四处游荡,不会有什么说不得的怪癖吧?”看着这个有些呆滞的小少年,赵廷的丹凤眼危险的眯起,左边眉毛怀疑一挑,如果真有毛病的话,他立刻抓着他去找果仁退货,换一个靠谱的来,当然,换掉历炼任务,代价是极大的。

“叔父,我错了还不行吗,手轻点,我坦坦荡荡的翩翩少年,怎么会有说不得的怪癖?先生一直教我内外皆修,我就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先生也总是因为这个训我。而且从现在开始,守护师妹就是我的历炼任务了……”幻影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赵廷。

“打住,吵醒我闺女可别怨我下手不客气,知道叫叔父就好,那就应该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我看你也打哈欠了,小孩子还是要早些休息,以防提前衰老。走吧,我带你去客房。”赵廷不忍心再看着少年哀求的可怜模样,连忙出声打断,大手去揉少年的头发,暗叹什么发型,乱糟糟的鸡窝似的,都没眼看了。两人都是传音高手,密音传讯,旁人不得听,没有惊扰到其他人。

“叔父放心,您的女儿现在是我的小师妹,作为师兄,我一定会护好她的。危急时刻……”话未说尽,就卡在嗓子眼里了,师叔现在的样子比先生生气的时候还要恐怖,威压之下,幻影的脸都僵了。

“叔父……”

“好了,走吧,去睡觉了,再不休息,天就要亮了,小孩子晚睡不好。”

“大人晚睡更容易老得快。”

“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跟上,今天你就先在客房将就一晚,有事明天再说。”

“啊!叔父,等等我,呐,我们打个商量,下回不要扯我的耳朵,变成猪耳朵就不好看了……”

一个还在揉耳朵的小少年追着说着从暖阁门前渐渐远去。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离开前大师兄已经脱了衣服,抹了澡豆,还在等他的洗澡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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