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今晚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粉色的樱花瓣,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樱花白玉簪。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听见父女俩的动静,陆氏眉眼轻抬,自生柔情,心里是好笑又无奈,女儿是个鬼机灵,她一直都知道。可这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宝贝,虽说过于聪慧了些,心地却是极好的,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熟不知,当母亲的看女儿,是自带滤镜的,哪里都觉着好,不好也是好。
陆氏伸出手来用手绢轻轻地擦了擦赵长卿的小嘴巴,假意嗔怪道:“鬼丫头,就你嘴馋的厉害,今晚怎么吃的这么少?”
赵长卿忙用小胖手顺势搂住陆氏伸过来的胳膊,有些心虚的说道:“阿娘做的东西,卿卿最爱吃了,我是在晚饭前偷吃了一小串葡萄,肚子就有些饱了。”说完眨巴了下眼睛,嘻嘻笑,傻傻的戳了戳自己又白又嫩的手背上的深窝儿。
陆氏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丝,笑道:“水果可以吃,但是饭前两刻钟最好不要吃其他的零嘴儿,知道了吗?”
赵长卿“嗯”了一声,觉得脸热热的,很不好意思,她不是小孩子好不好?可惜只能在心里憋着,郁闷啊。
见着闺女这样,陆氏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不想继续成为被笑的主角,赵长卿转过头,发现赵廷已经用好膳,在旁眯眼笑着,嘴角上扬,脸色柔和,微光莹润,俊逸潇洒。
“阿爹,待会儿你陪我去种石榴好不好?”赵长卿突然想起来,她泡的石榴种子已经发芽了。
“卿卿,再叫声阿爹听听。”
“阿爹~”赵长卿甜甜喊了一声,软软糯糯的,格外的好听。
听着闺女软糯的声音,赵廷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自家女儿的胖嘟嘟的脸蛋,声音含笑道:“乖卿卿,爹的乖女儿,阿爹呆会儿还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不能陪你去了。”
“那好吧。”
大概不忍心让她太失望,赵廷立刻又补充道:“晚些时候,阿爹讲故事给卿卿听,好不好啊?”
听到这话,赵长卿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赵廷说的故事非彼童话,都是些奇闻异事,情节跌宕,抑扬顿挫,她最是喜欢听了!赵长卿起身与赵廷击掌: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一家三口又聊了一小会儿,赵廷就出门去了。看到赵长卿走进屏风后坐好,陆氏叫来徐妈妈,让丫鬟把饭桌的残局收拾了。
陆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平气和地道:“徐妈妈,自从奶娘被遣出府之后,我就调你去了暖阁做掌事妈妈,这几年你把小姐照顾的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也很满意。”
一个身着湖色素绸褙子的三四十岁的婆子在陆氏身边屈膝行礼,恭敬的回禀道:“回夫人的话,这是夫人教导的好。奴婢只知道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努力做好该做的本分,实在不配得夫人的夸奖。”说完垂手而立,没有丝毫自得之色。
陆氏看到徐妈妈的表现,心里更是满意,面上却变得严肃,淡淡的问道,“老爷让你带的两个丫鬟如何了?可堪用?”
“回夫人,规矩是早就学好了的。只是……”
看见徐妈妈吞吞吐吐的样子,陆氏微微皱眉,“怎么,有什么问题不能说的吗?还是你想去别院养老了?”
徐妈妈不复刚才的镇定,额头开始沁出汗珠,刚稍挺直的腰这下弯的更低,不敢再有迟疑,立刻回禀道:“回夫人的话,两个丫头规矩都学的不错,青栀做事稳重细致,不足之处是脑筋比较死板。”
“那问题是出在小草身上吧?”
“夫人睿智,小草学东西快,机灵活泼,只是过于圆滑了些。还有些眼高手低。”徐妈妈已经是府里的老人了,自是明白陆氏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温柔,她也听说过派到别院养老的人都不再有消息。所以徐妈妈不敢再有隐瞒,客观的道出了事实,“小草总喜欢偷眼瞧小姐,再瞧下自己,似乎妄图和小姐自比,只奴婢看见的就不下两三回。”说完,脑袋回避似的更低了些。
“如此看来,小草是不堪大用了,先不要把风声透露出去,等老爷回来再说。”
“是,夫人。”徐妈妈知道乱说话的都没有好下场,自是应下。
小草是老爷身边长随的妹妹,陆氏是不会擅自决定其去留的,更何况两个小丫头都是老爷带进府的,那样子好像怕自己选的丫头就会不周全似的,但是看到老爷比自己还要心疼女儿,心里面满满的高兴。
陆氏还是提点了一句,“徐妈妈切记,阿木是阿木,小草是小草。”说罢不欲再多言,摆了摆手道,“退下吧。”
徐妈妈察言观色,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下去了。
赵长卿看到徐妈妈退出去了,自己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是她和娘亲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往往有事情,陆氏都不会避着闺女处理。因为陆氏认为,女儿家,只知绣花,不知人情,早晚得栽跟头。
说来也巧,小草今年九岁,青栀七岁,赵长卿五岁,构成了一个递减数列。她们是前年被爹爹选中,作为赵长卿的大丫鬟培养的,现在小草显然已经被out了。
“卿卿觉得小草可好?”陆氏把赵长卿拉到怀里坐着,仔细地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赵长卿看着陆氏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阿娘,我觉得青栀听我的话,嗯,小草也不坏,可她仗着有哥哥在府里看护就不守规矩,这样不可以。”
“我还知道啊,徐妈妈是因为阿木受阿爹重用,她怕得罪人,不敢说,一开始才会吞吞吐吐的。”
赵长卿尽量用简单的语言把想说的话组织起来,虽然陆氏已经接受了她的早慧,但是也不能口吐莲花吧,这就和一个人可以天生就聪明,但是不能天生就识字的道理一样,再天才的人都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陆氏没想到闺女竟连这点都想到了,愣了愣,感叹道:“卿卿说的对,娘的好女儿如此通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