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有此事?那王府之中来了一个云林女大夫将王妃的宠爱都分了去?”步晴一面坐在梳妆台前让人拆着头上金簪一边道,满眼俱是惊疑。
她知道秦笙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寻常女子没法与秦笙拼斗,所以听到步渊病了以后,她也只是带着瑶碧对其加以威胁,也只伤得秦笙一丝皮肉。
最近瑶碧不常和她走动,像是又生了病,她自己在卫家生活也不甚容易,丈夫卫平又被人塞了两房小妾,她斗她们还腾不出手,也就没时间找秦笙和步渊的麻烦,怎么如今她不出手,反倒事情往她希冀的方向去了呢。
步晴是又吃惊又欢喜,心念一转,这秦笙对她言语不敬,该有个人让秦笙吃点亏。
“公主不妨探探这个云林的虚实,若是为咱们所用,王府还不是公主说了算。”一旁给步晴梳洗的小丫鬟一脸狡黠之色道。
“本宫嫁了卫家次子,在夫家境况不顺,人家现在正当宠,哪能看得上本宫。”步晴一边拆着手上的宝戒,一边叹道。
心中又生气又委屈,每每想起在丈夫家的境遇,步晴心里便不痛快的很。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姜国公主,她一个市井小民哪能驳您的面子?公主不必忧心,那丫头年纪小,但也知道靠山难找,她就算如今得了王爷宠爱,可王妃又不是块木头,受不了了欺负她几下,那云林还不是咬牙忍着。只要公主对她稍加示好,是个人都知道识时务。”
丫头接过步晴手上褪下的宝戒,用了桂花油在步晴戴戒指的指头慢慢涂抹揉搓,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步晴手上戴过宝戒的印子消了,皮肉重回雪白,丫头才松了手。
步晴受丫鬟逢迎心头暗喜,伸出雪白五指看着自己不沾阳春水的纤长玉指,傲气挑眉道:“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丫头,纵然再痴傻也自然知道皇家嫡出公主与假郡主的区别。”
“公主可别这么说,外头人不知道王妃的真实身份,陛下都默许了不许提的,咱们何苦要多这一事。陛下看王妃不痛快,日后自必找她麻烦,用不着咱们费心动手。”丫头提醒道,生怕五公主步晴心急办了坏事。
她服侍步晴公主多年,知道步晴公主的性子,以往步晴公主带着灵秀出去大摆公主之威欺负人,陛下看重步晴是自己女儿不忍心责罚,旁人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嚼舌根。但卫家可就不同,卫家敢怒不敢言,但严斥卫平,卫平受了家中父兄的训斥,对自己的妻子大加不满,步晴公主在夫家的日子便一日日不好。
这些事情旁人看得清,五公主步晴却犹如被猪油蒙了眼,总不得其中章法,自然更不明白,日日夜夜同卫平争端,你说你话,我护我心,俱是自私自利,只凭自己欢喜了。夫妻恩情一日差过一日,任谁都晓得他们关系不好。
“你说的不错,她替六弟治了病,父皇也欢喜,本宫若是先赏了多赏了,父皇知道也以为是本宫懂事,爱重手足。明天将本宫的春衣挑七八件新的给云林送过去,只说本宫赏她医术高超,叫她有空来本宫府里替本宫也瞧瞧。”
步晴说完换了舒爽衣衫躺在床榻上,想起丈夫对自己的不体贴,脸上蒙了一层青色,口中嘟囔:“等本宫势力一日比一日大,看你们卫家还敢不敢欺负人!”说完,便合了眼睛甚为疲倦地睡了过去。
姜国新年之后连着下了两场大雪,比之年前竟是一天比一天冷,秦笙躺在留珠院的床榻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穿了衣服坐起来,心中不安的感觉随着风雪一天强似一天,他们没出事吧?
他们自然是柳城、陈钰、飞语等人,小李青是宫城的侍卫,他功夫高胆大心细,应该也不会出事……
秦笙这么想着,看向窗外,却见云林站在留珠院中,彼时天色蒙蒙未曾大亮,她穿着一身青碧,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院中积雪,风呼啸地刮着,将树上的雪刮落几许飘落在云林肩头,她不怕冷,比往常表现出的稳重不同却活泼地很,低头瞧见肩头上的雪,双手抱着膀子让手心贴上去,笑地极为开怀。
云林本住在后院,救治了步渊之后,王府上下感念云林医术高超救了自家王爷,后院太吵,打理后院的嬷嬷亲自求了步渊给云林换了住处。
步渊想了想便让云林住在了留珠院,本意怕秦笙不舒坦了一时请不来好大夫平白吃苦。秦笙不知道步渊心中如何想,竟塞了个平民女子住进王妃的留珠院,但秦笙心中有鬼,不愿接受步渊深情,当下步渊虽拂了秦笙面子让人留在王妃院中,秦笙也没别的话说。
“你怎么不睡?天还这样早?”步渊的声音传入秦笙耳朵,本来觉得无趣想重新回到床榻上的秦笙来了兴致,她站在窗前借着缝隙看着留珠院中的两人。
步渊穿了一身丹青,和云林站在一起宛如公子佳人,秦笙发出一声感叹,她在红楼时见过男女众多,可面前的这一对却强过自己曾经见过的成千上万对。他们都是万中无一的佳人啊……
秦笙这样想着,其实云林样貌虽佳,不过就是寻常之人,只因她性格喜静,长得身段又婀娜,所以显得比寻常之人好看些许,说到底,云林比之秦笙差距之大不可用言语相说。但秦笙看到步渊和云林站在一起对之态度亲昵,心思便重了几分,看向云林,对方本有三分好,秦笙也觉得对方万分好,简直好的不得了。
无暇顾及自身,又不出门看别的美人,秦笙自然觉得云林是天大的美人了。
“王爷不是也没睡么?风雪好,夜间观太冷,午间观周遭又热闹,做不到平心静气,所以便起的早些,在这雪中独一人的消遣一番了。”云林微笑道,拂掉了肩头上的雪,仔细看着步渊的面庞,半晌又笑。
“你笑了又笑,难不成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步渊心中称奇,这云林乐天开怀,见解又独到,比之他以前遇到的女子有所不同,心中对云林有了别样的好感。
“我观王爷面向,王爷肤色胜雪,肌肤中隐隐透着微红,是大病痊愈之相,做大夫的怎能不开心,这难道不是大好事?”云林道,转头又看向了秦笙这边,那眼神似乎能看到藏匿于门后窥探她二人的秦笙一般,秦笙脸色微变,却不敢行动半分,生怕叫云林看出端倪来。
哪知云林却道:“王妃也有些寒疾,虽不如王爷寒疾严重,可看着王妃的面色挂着灰,想来天冷王妃寒疾作祟,须得快些拔出才好。只是贸然让王妃吃药,王妃可能不依。”
秦笙舒了一口气,心道原来云林是看出了她身子不好,并不知道此刻秦笙就在门内看着他们。云林说的很对,秦笙长年累月的伤也落了一身病痛,寒疾虽不如步渊严重,但每逢天冷,秦笙总觉得头疼腰疼,以往都是忍着不出门,有陈钰和柳城的照料,她也并未如何吃苦。
到了姜国,来到了留珠院中,她不好让人看出自己病弱来,怕给步渊添麻烦,一直忍着,忍不住了便睡一天懒觉,第二日也便好一些。此时让云林说出来,秦笙道云林若是给她治傻子才推辞呢!
“你不用管她,王妃疼了难受了自然是要说出来的。即便王妃不说与本王,也必定不叫自己吃苦,定然自己跑到外头治好了再舒舒服服地回来享福。”步渊道,说完嘴角上的笑僵住,心中却是一苦。
秦笙这倔强不服输的劲头可是让身边的人伤透了心。
那边苦楚,秦笙这边也不好受。她本来不介意步渊和云林一起雪中漫步,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相谈甚欢。可是背后说人坏话可就不好了,心中又气又酸,又觉得叫一个刚来王府又抢了她宠爱的云林知道自己脾性以后丢面子,当下便推门出去笑道:“王爷和云林姑娘好兴致,天微亮赏雪景当真浪漫的很,只是二位在留珠院中,哪里赏不好,偏偏在我的门前?”
二人看到秦笙推门而出都是一愣,步渊脸色一白,怕秦笙听到刚才的话心中不痛快,刚想赔罪补救,却听到秦笙劈里啪啦的一通,当下怔住。
“本来王府之中俱是王爷的东西,什么你门前我门前,都是王爷门前,王爷爱在哪风花雪月便在哪风花雪月,王妃可管不着。可是偏偏不巧,我今日身子不爽,听了二人高谈阔论身上更不舒服,休息不好睡不着觉,迫不得已才出来制止,求二位去往他处。”
“我如此隐忍许久,这般为二人着想,王爷竟说王妃平日只顾自己不顾他人,那么王爷背地里说人坏话倒是比我更有风度更有礼了?!”
秦笙几句话说下来直接将步渊和云林两个人说住了,她一时得意,心想着这两日看的话本子可派上了大用处,起码跟人骂架一时半会儿输不成。
步渊本来要跟秦笙认错,瞧见秦笙伶牙俐齿地胡说八道一通,又生了心思非要将他和云林绑在一处,脸色变了,道:“王妃肚量小,就怪旁人事多,方才我们不过说了两三句,莫不是王妃故意找事?!”
秦笙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看着云林一字不说步渊却替对方撑了腰,心中落差之大,酸楚的感觉袭上心头,想到步渊往日里宠护着自己,今日却为旁人责骂她,饶是秦笙知道要忍,也委屈极了。
明明是步渊他爹知道自己女帝的身份把自己送走吃尽苦头,她为了步渊不计较此种事想着息事宁人守护身份,本就忍的辛苦,谁知道步渊为了一个外人为难自己,秦笙从未觉得如此心酸难过,当下即道:“王爷觉得王妃肚量小,偏生抓着不放,王爷岂不是大大的不要脸?!若不是不要脸,那就是成心找人麻烦,找麻烦算不得不要脸,但却是卑鄙无耻行径,连小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