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在家里听有声书,无意间听到林清玄先生的一篇散文《红心番薯》:“只有那破了皮的红心番薯才能记录他们心里的颜色。”我不由得被他父亲一颗永恒不变的游子思乡情结所打动。虽然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的磨难,没有感受过挨饥受饿的日子,但从小衣食无忧的我对番薯也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寒假总会回乡下老家和奶奶住一段时间。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冬日,我总赖在被窝里不愿起来,堂屋里传来奶奶亲切的叫唤声:“雪儿,快起床呀,火已经发好了。”一听到这里,我雀跃不已地趿着拖鞋跑向堂屋。火盆架上红红的炭火,正吱吱地响着。我赶紧坐下,两只脚踏在火盆踏板上,一股热流从脚暖到身上。在火盆旁吃完早餐后,我便拿起书本写起作业来。这时奶奶也戴上眼镜坐在旁边,一针一线给我缝制棉靴。堂屋在火光的映照下,也亮膛着祖孙俩的开心笑影……“哇,好香呀,是番薯的味道!”我翕动着鼻子贪婪地闻着。奶奶放下针线,急忙用火钳拨弄开旺旺的炭火,一下子从火盆里夹出几个黑乎乎的家伙来。“就知道你爱吃红薯,我早准备几个放在灰火底下煨着呢。”奶奶笑呵呵地说道,又拿起旧布包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递给我。我迫不急待的接过来,剥开焦酥的外皮,里面是嫩嫩的金黄的“糖油”,咬上一口可真香甜真好吃呀!能让我念念不忘的,便只有这焦香鲜甜的番薯了……
整个冬日我的舌尖都沉浸在番薯的甜蜜幸福中,等到开学我要回城时,奶奶必定给我打包好一堆农家小零食:番薯干、花生、栗子、糖米糕、小米泡、麻花等,最后一定还会让我带上一袋沉沉的番薯。回家后妈妈一边埋怨我带得太多,一边小心打开番薯袋子。只见奶奶种的这些红皮黄心番薯个头不一,有的只有手掌大,有的胖得像南瓜,有的像萝卜,有的像仙桃,但个个饱满,水分十足。
“逶迤藤蔓陇间爬,翠叶垂荫掩地瓜,吕宋始发成万历,生烹炸煮烤均佳。”这些番薯经过妈妈的巧手,让我每天都会吃到不一样的美味。有时是一碗入口即化的绿豆番薯汤;有时是一锅红白相间、滑糯耐饥的番薯米饭;有时是几张金黄、甜糯的番薯饼;我尤其喜欢妈妈做的番薯丸子。她先把番薯洗净、削皮放在锅里隔水蒸熟,再捣成粉状摊凉后加些糯米粉拌均,又加入少许白砂糖,再一个个揉搓成光滑的番薯团放入盘中。这时往热锅里倒入适量的菜籽油,待油烧开后,把做好的番薯丸子一个个依次放入锅中,用筷子不停翻滚,直到番薯丸子炸至外皮金黄时捞出。好一盘色泽金黄、晶莹透亮的番薯丸子!我大快朵颐地享用美味的番薯丸子,吃一口软糯绵甜不粘牙;闭上眼睛再咬上一口,酥香四溢,十分上口;真是让人满口生香,欲罢不能……
“味比青门食更甘,满园红种及时探。世间多少奇珍果,无补饔飧也自惭。”番薯虽然是农村最卑微低贱的作物,但它营养均衡具有鲜为人知的防止亚健康、减肥、健美和抗癌等作用;番薯叶还有提高免疫力,保护视力,延缓衰老,解毒等作用。番薯全身是宝,实在是一道非常养生的保健佳品,一直是深受我们全家的最爱,只可惜几年前奶奶驾鹤西去,我们就再也吃不到家乡的番薯了。
现在妈妈有时也会在市场买几个番薯回来,只是吃起来感觉寡淡无味,远不及奶奶的番薯香甜可口。我执着在钢筋丛林的家中,在那一方狭小的阳台上,用花盆种上几颗番薯,看着藤叶随风漫长、清脆嫩绿,随手掐一把嫩尖清炒,变成我们餐桌上的一道清爽宜人的美食,来慰藉我那久违的味蕾,在舌尖的一饮一啄中去追寻番薯那曾经幸福的滋味,还有珍藏在梦里那粘稠的乡愁一丝一缕,愈加清晰、浓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