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向东的风,他们三人所去的方向,是蜥行族横立在山海大陆上方的地盘。
向南,伯无霜怕遇到其他怪物的阻击,向东向北,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出海,就算是山海国的大船,出海也是有去无回。海中的神怪,可不止矶。
算来算去,就只有借着东风,前往西方的蜥行族。
连着赶路十几日,没有宁然这位大厨,三人只能靠着正心鉴种的果子解饿。一路走走停停,他们终于来到了最东边的蜥行族部落。
和人类的领地国土不同,蜥行族的人以血亲关系建立部族的统治网,各个部族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城墙界限,经常会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和冲击。
在战败后,败方部落需要献祭剩余生还者的一半数量,才能继续存活下去,残酷无情。
在每个部落中,能够修炼能力的族人被叫做法士,而其余不管雌雄都会被严格训练成战士,成为战斗的后备力量。
而在人族世界里,基本上普通人都需要通过工作来维持生活,受到修士们的保护。但在蜥行族部落中,只有老去毫无战斗力的蜥行族人才能享受一段时间的宁静生活,直到战事发生,被当做行军的口粮。
伯无霜了解过蜥行族人的生活习性,在朝堂上,就出现过蜥行族的身影。父王不拘小节,用人不论地位种族。虽然这位蜥行族大官因为酒后闹事毁了一半的宫殿,伏陵献祭又只要人族,就被原地斩首,让人叹息。
他们来到的边缘处因为距离山海城比较近,经常会有蜥行族人跋山涉水,来到山海城北经商。这一片大区域的蜥行族有自己的部族象征——中间是一个空心的圆形图案,一道用蜥行族人独特的尖爪从中划出的头重脚轻的分界线,断开了这枚空心圆,分界线上方,则有六道像花瓣一样的图案分散开来。
这片部族的名称用人族的话来翻译,就是“岚”。部族中大多数的法士和山海国一样,大都是修土和水的力量。传说最早的部族开创者,体型巨大,并且擅长制造浓厚无法消散的有毒雾气,在山林中发动奇袭,被称为“雾隐”。
依靠着这种力量,让岚部族的蜥行族们存活了无数岁月,一直维持着山海大陆的统治。直到人族为伏陵神祭祀,伏陵动用神力将除人族的其他种族,全部赶到了大陆边缘,挤做一团。即使是这样,岚部族仍旧是整个蜥行族的两个头领部族之一,统领着东部的大小部落。
对于形象差距如此之大的人族,蜥行族们倒是没有像天无常一样,眼神里处处透着警戒。虽然在山海城住了一段不小的时间,见过各个大陆上的异族,但那毕竟处于山海城的威压保护下,天无常无法想象,他们几个小小的沙粒,不会被沼泽吞没。
蜥行族为了和人族交好,在领地内建立了大大小小的人族的聚集地,方便处理两地间的琐事,伯无霜决定首先去寻找山海城的驻地。对于蜥行族那奇奇怪怪的语言,另外两个人一头雾水,只能干巴巴看着伯无霜和他们攀谈。
询问到了方向,伯无霜便领着他们向前步行,虽说没有这样的限制,到现在还是不要过于张扬比较好。穿过大大小小的石子路,他们听到了蜥行族们有序的歌声,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回荡在山林中。
每个蜥行族人都骄傲的抬起头,喉部鼓胀间,发出了这一连串的特殊回响。
“那是他们部族的歌。大意是,光明存在于我们的眼中,我们在光明中嘶喊,让灵魂在火焰中燃烧。感谢伟大的祖先赐予的生命,当我们驰骋在光明的边界,无限的荣耀就握在手中。”
“我们在林中呼号你的名,那隐藏于雾气中的隐者。当我们破开雾气,便能寻到光明。我们坚不可摧,我们坚如顽石,我们跟随着流星的意志,我们是岚。”
岚部落的蜥行族人们逐渐停下了歌声,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儿。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刻在生命中不可分割的歌唱。天无常虽然也没太听伯无霜的翻译,但还是在歌声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战意。
在他的出生地,也有自己的战歌。
“岚部落里的蜥行族人,都随时接受着挑战,只要你发出挑战的声音,就默认了和对方战斗。如果想要认输,只要高举拳头,或者说一句他们的认输即可。不过因为他们的工匠技艺并不是很好,破坏了房屋,得花上很久才能修好,所以一般他们会带你到格斗场...”
自己缺的正是这战意,他想到了扑向伏陵的伯无霜,和在旁边无动于衷的自己。每当自己遇到望而生畏的强者,自己都会默默退出舞台,正是因为这份懦弱,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天无常伸出自己唯一的手,拉住了伯无霜。后者转过头,看到了一双从懒散变成了坚毅的眼睛,天无常轻轻吸了一口气:“教我那句话,那句挑战的话。”
“我选择拒绝,山海城的剧烈动荡迟早会传过来。蜥行族虽然和我们有贸易往来,但是野心自古至今都没有减弱一分。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将祖先的荣耀刻在了心中,他们要破开的雾气,正是山海城。燃烧他们的灵魂,只因中间伏陵山脉的伏陵山神会帮助我们杀敌,在他们心中种下阴影。”
伯无霜叹了口气,继续说到:“但即使这样,他们依然没有忘记复仇。一旦他们知晓了山海城的现状,一定会立刻对西部的大关下手。虽然他们以大大小小的部落生存战斗,但是为了种族,他们会集合凝聚在一起,到时候,人族将会迎来新的战争。”
“目前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这里的人族,说服他们悄悄带我们离开蜥行族的区域,前往边境的大关。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山海城的覆灭,我们如果守下大关,必定能为人族减少许多损失。”
“但是往最坏的地方想,可能蜥行族的头领已经得到了消息。如果我们贸然前往,暴露你的身份,第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
正心鉴嘴里叼了根草,靠在路边粗犷风格的栅栏上,瞥了眼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正心鉴,连接我们视线的术法,正好我们三个人都可以用。我负责去人族聚集区,天无常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放手去做。如果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一旦我这边出了问题,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先向东逃。”
正心鉴吐掉了口中的草枝,应了一声,便兽化离开,留下了两只鸦形的能量体,钻入身后两人的眼里。天无常行了一礼,学了蜥行族挑战的语言,默不作声离去。
要是宁然在就好了,伯无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偷偷抹了抹眼睛,独自向着目的地前进。
天无常站在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高大蜥行族人,他们几乎不着衣裳,仅仅在下体随意围裹一块粗布,结实的肉体上涂抹着属于岚的标志,以及其他大小符号,神秘感十足。他藏在罩袍下的剑鱼骨膨胀扩散,像蛇一样钻了出来,合成了一把完整的长剑。
天无常单手握剑,指向了一位浑身疤痕,魁梧雄壮的蜥行族,同时发出了挑战的声音。
对方愣了一下,左看右看,确定了被挑战的对象是自己后,在场的蜥行族们都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大口笑了起来,用他们的语言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被挑战者使劲拍拍胸脯,吐出了一连串的发音,辱骂着天无常。天无常自然听不懂,只是冷漠地盯着他看,并向前猛地刺出了一剑,试探对方的实力。
还没带这个人类到附近的格斗场,就被突然攻击,魁梧的蜥行族顿时怒气冲天,金和土之力在体内激荡,体表颤抖着生出了一片一片的坚硬鳞甲,手足上更是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他伸出了修长的爪,一把握住了天无常的剑身,将它死死扣住。
要说和人族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蜥行族的速度和生命力。人族虽然力量强盛,修行者极多,但还是需要休养生息,轮流迎战。
而蜥行族无论是战士还是法士,从上到下都必须接受最为狂野的训练,全身上下都是致命的武器,并且他们可以七天七夜不休息不进食,拼命战斗,至死方休。
所以人族迎来和平期,绝对不会再随意招惹蜥行族。他们的突袭和自杀式袭击,以一当十。
被挑战的蜥行族是岚部落的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在生死搏斗之间慢慢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特殊力量,变得更加强悍。战技和力量刻苦的修行,让他突飞猛进,成为了岚部落的巡逻使,负责前往各个区域的格斗场传授经验技艺。
他叫做新眦,根据人族盔甲的观察模仿,用凝聚的法门强化自己的躯体,让自己成为岚的战刃。在和别的部落冲突时,他总能独自冲在前方,深入敌军腹部进行破坏,被贯以土石的断裂者之名。
天无常拽了拽长长的剑鱼骨,对方的力气极大,想必被他的利爪抓住脑袋,只需要轻轻一捏,就会支离破碎。
“送你了。”天无常一步向后,剑鱼骨如同游鱼游动开,围绕着新眦的四周转动,唯独留了一段鱼骨和剑刃在他的爪中紧握。
剑鱼骨在天无常的操控下,一段一段浮在空中,独自高速转动起来,全部逼近了新眦。
新眦随意将左手中的剑刃丢下,双手手爪的尖锐,变得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