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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莫向东风怨别离

大地中升起了无数的岩浆巨蛇,瞬间冲上了天空,巨蛇们互相纠缠,围成一圈,将他们死死的围在圈内。

宁然被这恐怖的能量惊醒,眼神恢复了原来的清澈状态,不过想翻身,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想说话,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空中,被云兽簇拥着,如同另外三个人。

天无常则老老实实飞在了空中,将剑鱼骨收在了罩袍下。正心鉴也一改凶悍的状态,像一只乖狗狗,两只兽爪垂在身旁。

伯无霜仍然在奋力挣扎,爆发出大量的寒气,将云兽们冻结。

在冲天的岩浆巨蛇的映照下,云兽们的身上染着赤红的颜色,显得狰狞无比。而冻结的云兽,折射着火光,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伏陵慢慢接近了他们,他的本体从身外身中钻了出来,背上的裂缝中飞出了一枚岩浆铸就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云兽们停下了涌动,全部静止在了空中。伯无海的表情仍带着一丝恐惧,他看向了挣扎的伯无霜,颤抖着吐了一口气,将指甲死死扣在手中。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飞到了伯无霜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就像是抱住了小时候的伯无霜一样。伯无霜此时失去了理智,就连伯无海抱住他都不知道,伯无海强忍着这刺骨的寒意,对着伯无霜哆哆嗦嗦说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伯无海的牙齿不停的颤抖,他猛地放开了自己最为重视的弟弟,云兽大军们似乎也染上了彻骨的冰冷气息,向着后方的岩浆屏障重新发动了冲锋。

还不够,伯无海张开双臂,猛地向前合掌,风息全部击中凝结,化作了一道迅猛的龙卷,冲向前方。龙卷越转越快,裹挟着岩浆巨蛇,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托着四个人的风,伴随着云兽一同冲向了外面,岩浆巨蛇的缺口处则快速生长出了新的巨蛇,肆意撞向了他们。

伯无海咬紧牙关喊到:“风神之怒!”他双掌向前,像是在用力推开空气的大门,身后的狂风如同海潮一般,将袭击身后四个人的岩浆巨蛇推了回来。

狂风瞬间冲过了伯无海的两侧,竟将伏陵的巨大身体推移了一段距离。

伏陵站在自己的巨大身躯上,发出了一阵狂笑:“这也配叫风神?”

伯无霜在快速移动中,终于看清了前方的身影,那个身影渐渐被岩浆吞没,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过这样的话,声音越来越清晰,伯无霜的眼泪流了下来,化作了冰珠。

北天门一带已被屠戮一空,墓缓缓行走在断壁残垣中,打扫着战场中的亡者灵魂,为了伟大的伏陵神。

这一次,他们都可以饱餐一顿了。

巨大的域吸取了极为丰富的修士能量,需要时间去好好消化,他慢慢缩小,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静静藏在了破碎的房屋下。

只有壁和垒最为繁忙,他们需要撑住大量疯狂反扑的修士,如果把人类比作虫子,里面最起码有几十个咬力最狠,破坏力强的。

他们不断发动着冲锋,想要通过这唯一的生路。大战之下,双方都损耗极多。

伏陵身旁的岩浆包围圈在击杀伯无海后,立刻飞向了宁然四人的方向,即使伯无海已经用尽能量将他们吹了出去,但还是被伏陵的岩浆巨蛇追了上来。

不愧是神,除了变得呆滞的伯无霜,宁然三人无力地对视了一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岩浆巨蛇并没有追上来,它瞬间定在了空中,又慢慢缩了回去。

钟黎捷站在了伏陵的身旁,低下静静燃烧的火焰头颅,看向伏陵。

“你的游戏到此为止了,不要再随意干涉凡尘的一切。”钟黎捷原地踏了几步,飞向了宁然的方向,“好自为之。”

钟黎捷在巨蛇停下的时刻,飞到了宁然的身旁,宁然看到钟黎捷的那一刻,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除了伯无霜,在另外两人的目瞪口呆下,宁然被火焰裹挟,两颗飞上天的明亮流星快速飞离了他们,消失不见。

风息也因为流星离去的气息震散,三个人重重摔在了一处土质的山顶上。

正心鉴和天无常坐在落下的地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向何处。伯无霜则盯着天上残存的云,恍恍惚惚。

伏陵暗忖不该招惹那个孩子,他钻回了巨大的身躯中,向南天门的方向走去。南天门外,堡和壁建构的防御线被冲开了一道口子,为了求生的修士们不顾被壁的立方体碾死的危险,一股脑冲了出去,只有能活下去,才是他们的本能。

然而伏陵很快就来到了南天门下,一时间逃跑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岩浆加结晶状的巨大的域也从东方爬了过来,静静地停在了南天门破碎的城墙上。

“弱小的人类,滚吧,滚到南方去,重新建立你们的国家。”伏陵钻出了他的巨大身外身,岩石像是巨浪一般,在他的脚下涌动,将他送到了咬紧牙关的山海王面前,“蝼蚁的王,你不该落井下石,看看这周围的一切,无数岁月堆积的宏伟都市,不消半日便毁于一旦。可笑可笑,你是本神见过最失败的王。”

“自以为是,本神如果完全接管这凡尘俗世,在两日之内便可将这所谓的山海大陆夷为平地。”伏陵背上的岩浆眼珠转动着,威压所到之处,众人皆跪在泥土中,不敢直视。“滚吧,蝼蚁之王,让你的子民们赞颂本神,重新开启献祭!山海城,从此改名为伏陵城,滚吧!”

众人不敢停留,哆嗦着腿脚站起身,快速冲出了那道缺口。壁再次浮动起来,撤掉了远处的巨大屏障,飞回伏陵的脚下。

堡切断了和大地的联系,奋力把脚拔了出来,大地裂缝再次合拢,契合的就像没有裂开过一样。剩余的火山族们依照神的意志,全部前往山海城内,开始了巨大的改造。

伯无霜在云中看到了万千变化,那是他和伯无海的点点滴滴。从记事起,二哥就是一个完美的兄长,而现在,这个在心中温暖的形象,被岩浆吞没,化为虚无。

伯无霜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了他的心头,这股情绪瞬间遍布全身,令他十分不舒服。

终于,他呆滞的双眼不停眨动着,但还是有清澈的泪不停涌了出来,停也停不住。

伯无霜张了张嘴,却只哈出了几口寒气,他在这奔腾而出的情绪中,竟有万千话语要对二哥诉说,他不相信,自己的二哥就这么没了。

他挣扎着撑坐在地上,身旁天无常低着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正心鉴则把手放在伯无霜肩头,他能理解伯无霜的感受。

伯无霜任凭眼泪和鼻涕流下来,他模模糊糊望着被风吹过来的方向,身下竟动起了微弱的风息,将他向南方推动。

这是他的意志,这是他的风,此刻,伯无霜只想再回到原处,想看到二哥其实早已破开岩浆,在空中炫耀般飞行的样子。

正心鉴赶忙站了起来,这位三皇子,体内竟还藏着风之力!伯无霜像一个刚破壳的雏鸡,恍恍惚惚在地面上,时而飘动,时而踉跄。

伯无霜脚下的风息越来越大,硬生生将他推向空中。天无常快速御剑飞了过来,在伯无霜的脚下用剑鱼骨排出了一块毯子,以防伯无霜坠在地上。

他就像当初练习飞行的宁然一样,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天上胡乱冲撞。每一次坠在包裹着金之力的剑鱼骨上,他总是立刻弹起,扒拉着空气飞行,伯无霜在朦朦胧胧中,学会了御风。

不消多时,伯无霜看到了那个困住了他的地方。地面上没有一处完整,四下都是焦黑和痕迹,变形扭曲的地面,刺鼻的硫磺气味,大大小小的岩浆池子。

伯无霜胡乱抹了鼻涕眼泪,扫视着地面。他一步一步跨过刚刚的炼狱,停在了一枚碧绿珠子的面前,是二哥的碧水珠。

他的眼泪又一次流淌下,沿着面庞重重滴在了地上,他开始抽泣起来,慢慢蹲下身子,把手伸向了地上的珠子。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伯无霜胡乱抓了几下,才抓到了它。伯无霜把那枚珠子紧紧握在手中,放声痛哭。

他的口中除了哭声,就只有断断续续的啊啊声,正心鉴默默站在背后,也被触动心弦,流下了眼泪。

国破,山河不在,无数人家家破人亡,烟消云散。

站在破败山海城西北方向的山头上,看着日头慢慢落下,原先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却只有稀稀落落的残余烟火燃烧着,山海城南逃逸的如同蚁群的人潮,也早已疏散殆尽,每个亮着小小光点的火山族们,从他们离开的地方慢慢移动扩散进了山海城内。

天无常叹了口气,将完整的剑鱼骨插在地面上弹了弹剑刃:“我们走吧。”伯无霜和正心鉴早已停止了哭泣,却都重新呆滞地望向山海城,望向生他们养他们的故乡。

天无常弹出的剑鸣声惊醒了他们,伯无霜挪动水流,清洗了自己红肿的双眼,和乱糟糟的脸。

天无常看到了从山脚下慢慢悠悠爬过来的一块大石头,背上驮着一块巨大的墓碑。从他背上的沙堆里,爬出了几具尸体。

“那个人类小子,你的身上有和他一样的能量气息,不如留下来陪他如何?”墓哈哈笑着,让一具骷髅尸体在背上随意扭动,像是跳舞一般。

正心鉴顺着声音看向了墓,努力咧开嘴笑了一笑:“你留着吧,最好不要有一点损伤,十年内,我来杀你。”

伯无霜扭头看了正心鉴一眼,他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迅猛的东风从地面涌起,伯无霜控制着风息,立刻将三人吹上了天,躲过了三枚破土而出的沙柱。伯无霜随意丢下几条水蛇,纠缠住墓控制的尸体,裹挟着三人向西飞去。

别了,山海城。伯无霜眨了眨眼,将破败的大地尽收眼底。

“十年内,我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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