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
北庄侯夫人笑着拜道:“今日事忙,怠慢了公主,可是有哪处不合意?”
晏珏轻笑道:“本宫还没那么难伺候,只是来问上一问,你家五小姐可有婚配?”
北庄侯夫人一愣,心下急转,公主问这话是何意?若是位夫人或是哪家的公子问起,怕是想要求娶她家幼女,可公主一非已嫁之身,二非男儿,纵然身份高贵,可到底未出阁,哪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跑人家家中来问姑娘家是否婚嫁的道理。
想是这么想,谎却也不敢撒,北庄侯夫人实话告知:“侯爷疼爱小女,想要多留几年,尚未许人家。”
答案在意料之中,晏珏看着人家一脸忐忑的老母亲,问道:“如此,本宫为你家五小姐做庄媒如何?”
要替北庄侯府五小姐同庄王府世子做媒是晏珏打了许久的主意,但她来做媒人却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北庄侯夫人能坐稳侯门主母之位,自然也不是非凡人,这其中真假她辨得出,也正因此,她不敢自专,在晏珏辞别后,慌忙去寻了北庄侯。
北庄侯当时正在书房,旁侧有一位新进府的姨娘伺候着茶水笔墨,侯夫人看了那姨娘一眼,姨娘大方回视,请示了侯爷,才款款退下。
侯夫人气量大,不与她计较,将这挑衅抛之脑后,满心担忧着自己的小女儿。
北庄侯听了此事,凝眉细思,又问道:“公主亲自提的?可能看出半分不情愿?”
侯夫人摇摇头:“公主看上去极为诚恳,只是妾身觉得此事蹊跷,定王妃尚在浣水,修世子也从未表露过好意,倒是公主这堂妹突然上门,怕是其中另有隐情。”
北庄侯颔首:“夫人且宽心,待我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回复公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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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庄侯家探了又探,犹豫又犹豫,还是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将小女嫁进皇家。
定王世子风流名声在外,但也不是个混不吝的人,定王和王妃远在浣水,世子妃嫁过去便能当京城王府的家,上没有公婆管教,下没有妯娌生事端。
虽说定王府不受先帝待见,与当今圣上也不亲密,但正因如此,遇事才能置身之外不沾浑水,圣宠也不是容易受用的。古语云伴君如伴虎,更遑论皇帝那般六亲不认的性子,岂是好相与的?
王府毕竟是王府,就算不受待见,也是实打实的富贵尊荣在那,若无波折,他家小女日后便是定王妃,身份不同一般贵夫人,如此这般,依着他家闺女温柔的性子,才不会受欺。
如此来看,是门好亲事。
只是这亲事是珏公主上门提的,从来没听说珏公主与修世子关系如何好,怎么好端端的代堂兄说亲来了。
北庄侯夫妇绞尽脑汁,还是没想通是怎么一番道理。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无迹可寻,东陵王府与公主的关系势同水火,庄王府的门墙屡遭推倒,唯有定王府在旁边一墙之隔,还关着大门安生地过日子,可见,珏公主与修世子关系也是不差的。
可这不差,又是不差到什么份上,珏公主与修世子的情分,是否已到了修世子帮珏公主争储的程度了?
北庄侯府从前的从前,是参与过夺嫡之争的,只是那代先祖追随的皇子早早病逝,北庄侯府元气大伤,险险止步,才避过了新帝的忌惮,这么几代下来,低调行事,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基业。
若是他们贸然将女儿嫁了过去,而修世子确实是珏公主船上的,那他们就不得不也跟着站队,站对了还好说,可要是站错了,那就不止是步了先祖的后尘,更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也不愿轻易得罪了公主和定王府,倘若公主真的登基了,那时又突然想起了这么一遭事,决定整一整这不识好歹的小侯府,那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不动如山,见机行事。
北庄侯长叹一口气,头发又白了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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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世子的婚事尚无着落,庄王府却已结满红绸,欢欢喜喜地准备迎新妇进府了。
“如此匆忙?这才定亲多久?”晏珏对庄王府的速度深感惊奇,平常人家嫁女尚且要个一年半载的准备,从定亲到成亲期间琐事无数,更何况这是娶世子妃,庄王府的世子妃,也许便是日后的一国之母,怎么会匆匆忙忙敷衍了事?
慕流云回道:“不算敷衍了,庄王在封地,不便回京,遣人送了几大车珍宝来,陪送下人无数,另有绣娘、厨子各种使唤的人若干,这知道的明白是娶个世子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庄王要嫁个女儿过来。”
晏珏奇道:“既然不愿草草了事,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莫不是晏纪渊的哪个妾室有了身孕,急着娶正妻过门?”
“猜中了一半。”慕流云正要说。
一人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园子:“两位兄弟,百金做酬,速速救我一命。”
谢南丘一把扑在桌子上,气血上脸,满面通红,他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喝完茶,顺了几口气,才安心地坐下。
“你这是上哪偷香窃玉,被人家打出来了?”晏珏抱膝坐在草地上,挪了挪位置,将自己笼罩在树荫下,眯着眼看他。
透过一条小小的缝隙,能清楚看到谢南丘转绿的脸。
他喘着粗气,说得断断续续:“我……我家起火了……”
“起火?”慕流云惊愕反问道,“你家离我家近,那我家岂不是要受连累了?谢世子,你银子带够了吗,就敢来苦主面前晃悠?”
“不是,不是,是我家三妹妹和父亲吵起来了,我家三妹妹死活非要嫁给渊世子,可你们也知道,金府的世子妃都要进门了,她上赶着给人做小么?我父亲自然不肯应,两人便吵得昏天黑地,我继母嫌不够热闹,扯着嗓子也在那叫唤。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现在府里没法待了,来这躲个清闲。”谢南丘顺了气,苦着脸道出实情。
慕流云拊掌一叹,面色复杂:“我方才正要说,金府三小姐与姐夫有了私情,未婚先孕,庄王妃盼着这个孙子,应了金三小姐侧妃之位,两家这才急急忙忙地办婚事。”
真是好一出跌宕起伏的戏,晏珏叹为观止。
这么说的话,晏纪渊居然如此受欢迎,姑娘们上赶着倒贴给他,晏纪修同为亲王世子,虽说定王府比不得庄王府财大气粗,但也不差,怎么就没这等艳福,好不容易相上个北庄侯府小姐,人家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把女儿嫁过来。
莫非是因晏纪渊目标是贵女,而晏纪修只盯着府里府外那一亩三分地看的缘故?
晏珏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