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珏突然眼神一变,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么一想,卫小将军可是可疑的很,你明明可以刺手刺胳膊刺肩膀,给那人留个活口以审出幕后主使,刺哪不好偏偏就那么巧一剑就把那人给杀了,可不是急着灭口是什么,莫不是卫小将军与幕后之人有所干系,又或者对本公主威逼你卫家一事怀恨在心,巴不得本公主早点死了的好。”
卫清安深吸一口气,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卫清安自知做错了事,回去便向皇上请罪,若是有什么该被杀被剐的心思,陛下自会发落,就不劳公主费这个心了。”
晏珏冷哼一声:“你父亲与本公主虽是只有个合作的口头之约,没凭没据,但你身为卫家人,就别想着逃脱开来,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本公主不会让你被杀被剐,你也别盼着本公主死,否则我要是死了,定叫你卫家陪葬。”
晏珏自与卫河结了个口头盟约之后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但两人心里都知晓,这盟约不过是对双方初步的试探,并不做得数,若是这期间顺顺利利,双方达成友好同盟,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出现了更好的结盟人选,要说断也是很轻易的事。不过晏珏的这番话却是有些诛心,毕竟卫清安刚刚还救了她,她不感激也就罢了,反而倒打一耙,若是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她在民间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卫清安双目瞪圆,垂在两侧的手指尖微微颤抖,慕流云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忙起身劝解:“你们这是做什么,究竟是何人来袭犹未可知,现在自己倒是先闹将起来。”
“清安,我知道你怀疑那些黑衣人是我们派去的,但此事确实与我们无关,这满园的学子都是师父的门生,家中官者不过三代,富者不过万金,杀了他们于我们有何益处?”
慕流云苦口婆心地劝着,两人瞪视许久,卫清安冷着脸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戾气的晏珏和满心无奈的慕流云。
晏珏说的不过是气话,卫清安也没如他所说被皇帝发落,这件事涉及太多人,皇帝还没来得及好好捂着就被四处传扬开来,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着要捂着就是。
明御殿外。
众大臣早早地恭候在陛阶下等待皇帝驾临,时辰尚早,司礼的太监弓着身子,趁着天光还未大亮偷偷地眯眼歇上一会。朝臣们肃穆沉默许久,互相对视了几眼,终是忍不住小声攀谈了起来。
“昨天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竟派刺客去杀翰院的学子,听说有好几个学生都丧命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哭声。“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突然地就去了,你让为父怎么活啊!”那是一个五品官,唯一的嫡子昨天被刺客杀了,在家中伤心了一晚,现在被同僚提起,心中的悲伤顿时无法自抑,幸而还记得这里是明御殿外,君王随时可能到,才没有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
一众同僚同情地看着他,这时不知何人幽幽地叹了句:“我家侄子也遇了害。”众人想到自家子侄远亲也有遇害的,家中夫人现在还在哭哭啼啼,不禁更添几分伤感。
一位大臣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苦笑道:“丢了命倒还不是最不幸的。”
众人闻言对他怒目而视,在这关头说这话,真让人恨不得扒他皮吃他肉,那位大臣忙补充道:“我家侄儿越书,你们都是知道的,往日最是聪明伶俐不过,陛下也是夸过的。”
众人想了想,顿时明白他口中的越书是谁,这位越书公子确实有几分才名,他们也没少拿这位公子来激励自家儿子。
有人迟疑地问:“莫非,越书贤侄也……”
那位大臣摇头叹道:“若是丢了命,我那兄长伤心个几月几年也就是了,可我那越书侄儿,是被吓成了痴儿,现在智力就如三岁孩童一般,枉费此次科举还考了二甲头名,实在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新科进士赴场宴就会出这等事,众人一阵唏嘘。
“真希望早日查出幕后凶手啊!”
“哼!”
说要查出凶手的那人一愣,怒气冲冲地朝出声的方向寻去,冷不丁对上一双冷傲不屑的眸子,顿时浑身一抖,默默地缩着脑袋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虽说这次死伤了这么多学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刺客是冲着公主去的,他们也只能惋惜惋惜逝去的年轻学子们,心中暗叹一声他们倒霉遭此一劫了。至于幕后的凶手,满京城有那个心思又有能力的人还能有几个?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储君之位一日不定,怕是晏阳就一日不宁啊。
薛俞丞冷眼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群,心中越发不屑,这些人终日尸位素餐,成日里除了学妇人说些家长里短外,就没有其他本事了,皇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容忍了下来,换做是他可受不了,等熙儿继位了,迟早要把这些人赶出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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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京城都为东园的刺杀所波及,城门戒严,官兵日夜巡回街道抓捕可疑人士。深宫之中,熙宁宫仍是一片祥和宁静,而宁静之下,却是漩涡初露端倪。
薛俞丞昨夜就给宫里递了拜帖请求参见太后,早朝后太后派了身边的岳嬷嬷来接。
薛俞丞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着,岳嬷嬷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两人正走着,薛俞丞突然问道:“太后娘娘身体可好?”
岳嬷嬷扯起嘴角,她年纪渐大,身形却越发消减了下来,脸上更是没有几分肉,这么一笑倒是跟恶鬼有的一比:“娘娘自来身体康健,薛太尉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奇怪,莫不是盼着娘娘不好?”
薛俞丞闻言狠瞪了岳嬷嬷一眼,两人一路再无交谈,到了熙宁宫后,薛俞丞一甩袖子进去了,岳嬷嬷仍是不发一言地跟着。
太后坐在主位,锦华侍立在她的身侧,岳嬷嬷进殿后朝太后福了福身,走到她身后站在了另一侧。岳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资历比锦华还要大,锦华便向她侧了侧身以示礼数,岳嬷嬷直视着前方,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她也不恼,转回身安静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