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大哥,你看上去可真威风啊!”周三全两眼发光,一脸神往地盯着自家大哥东看西看。
周时仰天狂笑,许久才想起自己是个满腹经纶的文人,立刻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挥挥手,道:“哪里哪里,读书人怎可怀有一颗虚荣之心,不过尔尔。二弟你也很威风!”
周三全嘚瑟道:“哈哈哈哈,我也觉得自己很威风,真是祖宗保佑,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居然也能穿官袍做将军,还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正牌大将军,真是光宗耀祖了哈哈哈哈!”
薛佐让忍不可忍,不由出声:“周将军慎言,按本朝律例,唯有镇国将军才可称为大将军,你我不过杂牌小将,岂敢自称大将军?”
周三全不在意地道:“没关系的,本将军时常在公主面前自吹自擂,也没见受罚,薛将军你也别太胆小如鼠了,当兵打仗的怎么能这也怕那也怕,想当年老子起兵造反,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还当上正儿八经的将军了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大笑了起来,显然对自己曾经当反贼的岁月十分骄傲,对如今的官职也格外满足!
薛佐让:“……”
无话可说。对于这等不通礼法的野蛮人,他忍不住开了多次口,却发现什么道理都说不通,因为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脑子,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成事?也不知公主被什么油蒙了心,居然派出这样的人和他一起来南部。
想到这,他不由地摇摇头,看来此行是十拿九稳了,连老天都要助他成事。
他看了眼身后对他忠心耿耿的五万大军,心中底气十足。
周时和周三全又在就无意义的事情展开争辩,他打断道:“明日下午就能到落日城了,依本将之见,不如先派一队先锋前往探查情况?”
那两人互相看了看,点头道:“全凭薛将军安排。”
薛佐让冷笑一声,两个蠢货。
随即下令先锋前行,为奋战了四个月的卫家军送去了一千把屠刀。
傍晚的落日城蒙上了一层昏黄又迷离的日光纱,于惨淡的废墟中显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别样美丽。
秦力作为先锋,带领一千人率先到这,为的自然不是什么所谓的探查情况,而是来灭口的。
薛太尉早在几月前就在南部埋下了无数条暗线,随着卫清安在南部的一次次取胜,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通过一条条暗线传入京城薛府,别的能传讯息要么被暗中捣毁,要么落入了薛太尉的掌握之中。
卫清安在南部,不胜是败,胜了还是败。在薛太尉的计划中,他以及他手下的所有人绝对不能活着回到京城,南部的战事,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结束。
他作为薛太尉的心腹,任务就是协助小公子将皇帝和朝中所有人的视线拖在这里,同时遏制没有主将坐镇的西南军营,以襄助太尉大人成大事。
虽然落日城门大开让他有些意外,在他的预料中,卫家军就算陷入再怎么难以翻身的险地,也不可能防备心这么弱,敢在刚刚打完一场大战之时,对外大开方便之门。
但这点意外还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就算卫清安手段通神,再多的算计,在面临粮草断绝这样的困境,也绝无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他残忍地咧了咧嘴,喝令手下冲向这座没有生气的城池。
在阳光的照射下,城墙上有道亮光一闪而过,却没有一人注意到。
高达背靠在城墙上,虚弱地问道:“将军,成算几何?”
卫清安冷静地说道:“八成。”
旁边的几位副将笑了笑:“够了!将军,等我们杀回去了,定要这些人好看!”
几人躬着腰,小心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卫清安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八成的可能,却并非是胜的可能。城外的人虽然最多也不到两千,且风尘仆仆,兵困马乏,但卫家军却已是强弩之末,多日的饥饿非人力能抵挡,就算打败了这些人,他们后面必然还有坚实的援军。而卫家军却已被困死在这座落日城,正如城名一般,处在夕阳西下的边缘。
战马是他们的兄弟,不可动。百姓是他们的子民,也不可动。城中能入口的东西都被搜刮了一遍,所获在分给百姓大半之后,剩余的寥寥无几,杯水车薪。
这几日,军中已有数名伤员亡故,其余人也有不少死亡,他们还能坚持到现在,全凭城中百姓的援助。
南部贫苦,素有穷山恶水刁民之称,但这些被人称作化外之地的山野愚民,在这些时日越发艰苦的生活中似乎也查觉到了什么,他们开始将一口口省下来留作余粮的,或许并不能被称作粮食,只能勉强入口的东西,送到城主府门口,一见到人就又立刻躲得无影无踪。
面对这些人,面对对他寄托十足的信任的战士,他只能强撑信心,去打一场几乎必败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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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薛佐让率领军队赶到落日城。
城门紧闭,城墙上的旗帜破烂不堪,斜斜地插着,看上去半倒未倒。城内却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薛佐让眉头紧锁,心中感到了些不妙。
周三全心直口快,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城外不见一具新鲜尸体,城内却似乎死了许多人,莫非里面的人已经……”
周时叹道:“想不到卫家军竟已……唉……这下可如何向公主交代?”
就在这时,城墙上出现了几个人影,观穿着打扮,正是大晏的军士,其中一人大声喝问道:“来者是哪路军队?主将是何人?”
薛佐让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原来的计策失败了,他的眼中积聚起杀机。
“我们是陛下派来援助卫清安将军的!那位是荡北将军薛佐让,我们俩是陛下亲封的二周将军,你们可是他的麾下?”周三全大声回应。
那几人闻言,凑在一起不知商量了什么,须臾,城门被人打开,有几人步行出城,迎他们进去。
“城内狭小,容不下太多人,将军令诸位将大军驻在城外,他本人此刻正在城主府等候三位将军一叙。”
薛佐让皱起眉:“将士们一路风尘仆仆,早已疲惫不堪,怎么能驻在城外?”
那位小将不卑不亢地答道:“城内狭小,贸然进入,恐惊惶百姓,还请薛将军体谅。”
周时道:“情有可原,薛将军,你还犹豫什么,大军驻在城外正好方便调动,他们是出来打仗的,又不是享福来的,再说卫小将军又不是我们的敌人,只是一叙,带什么军队。”
薛佐让暗骂一声,自然不是你们的敌人,却未必不是他的。
他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思索再三,说道:“我需带亲卫百人进城。”
小将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人,见他们起了争执,心中暗笑,果然如将军所料,这些人内部不合。
他点了点头,朝城内一摆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