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青鲤奉叶夫人之命携苏祁前往前往千丝坊,却是偶遇林翙所扮的一落魄游侠,本就是一场闹剧,怎奈这林翙大言炎炎,不堪受辱,欲假借八哥之力除苏祁而后快,怎知苏祁也是个狠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却是紧跟林翙。
“公子,此番前去,必然是羊入虎口,怎的着了这小人的道?”
青鲤看来,苏祁此举乃是中了激将法,她怎能知晓,这苏祁视其为蝼蚁,任其有所谓滔天之能,在他眼中,不过是蚍蜉撼树,也是,若是这等人都能使其头疼不已,他还哪里有资格谈复仇之事?
“闲来无事自是要活动一番筋骨,若是做错了事只是挨两脚这么简单,还要官府做什么?”
青鲤一怔,却是立马察觉了苏祁言语中的含义,原来此举并非脑袋一热,乃是知晓自己被这贼人冒犯,意欲给之以教训,如此一来,这未经世事的少女已然欢快至极,烦恼也便抛诸脑后了。想来也是,以公子的滔天手段,天下哪里去不得?怎能有他平不了的事?
较之青鲤的担忧,林翙亦是如此,然而理由确实天地之别,在他看来,这混蛋怕是在众人面前丢脸,这才虚晃一枪,若是不加注意,必然中途隐入人流,难以将之寻出,如此一来大仇怎能得报?
不行,得加点火候,林翙暗想。
“姓司徒的,本侠行走江湖,向来讲求一个‘信’字,今日之事,若是你将那女子交予我,另磕三个响头,这事便可揭过,此言到现在依旧算数。”
“不用麻烦了,前面带路吧。”苏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小厮废话怎的如此之多,这般磨磨唧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桀桀”,林翙闻言却是并未再次出言相讽,他已经能想象的到这不在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被八哥按到地上摩擦的样子了。
[城中某院落]
八哥几人也是极为谨慎,趁着时间尚早,几人便是分批次进入这一荒废的小院,此时进入大明城,无异于站在风口浪尖,这草寇之徒实则更为惜命,如此一来定是万分小心。
“八哥,那六门擂木石炮已经布于千丝坊周围,只待三哥信号一到,便可将之摧为齑粉!”
“嗯……”
闻言,八哥这才满意地一笑,此番计划若能成功,自然自己在气势上也能压老六老七一头,几人本来就不对付,只因入寨稍晚就定了排行,这让自诩有通天之能的程采黎如何甘心!
今日所带之人皆是他的心腹,说起话来,自然是没有太多的规矩,
“八哥,这金主自有通天之能,还要我等做甚?难道这黄货就这般不值钱了?”
“朱森,你这种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猪头岂能知晓上层的世界啊。”
“不愧是八哥。”
“你也不必吹捧,《孙子兵法》有一招名为借刀杀人,你我杀了一辈子人,今天也是做了一回手中刀了。”
“谁敢把咱黑龙寨当做刀使我老朱第一个不饶他!”
“朱森啊,听八哥一句,咱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你杀我我杀你的,又有什么好气的。”
“八哥,这可不像你……”
“这才是我……”
虽是训斥的话语,从八哥程采黎口中说出,好像极为感叹,仿佛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对此,纵使是呆如朱森也是体会到了那种浓浓的伤感,对此,平素便是不善言辞的粗人,便是聪明地选择了缄口不言,一时间竟是有些尴尬,正当此时,
“报!”
一声大汉忙不迭跑进庭院,大吼一声。
“混账东西,这里可不是黑龙寨!”
来人讪讪,明显是压低了声音,“八哥,林翙回来了。”
“唔,让他进来吧。”
八哥窃喜,没想到这小子办事如此干脆利落,这般就得手了,这小娘子这般水灵,可不是那些青楼里的胭脂俗粉可以比拟的,想到这八哥竟是有一分跃跃欲试起来,未曾想,还未等喜色蔓延,来人又报,“八哥,那林翙不仅带了那个俏丽女子,还带回来一个少年。”
“哦?”
难不成还拐一送一?
八哥眯起了眼,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桌面,这般变故放在平时倒是没什么,而现在可容不得半分大意。
八哥不愧是走过江湖的人,沉声道,“朱森,你在这,其余人暂且隐蔽。”
“是!”
剩余之人虽是不明所以,但依旧是整齐应到,身形闪略便是窜进院中各个阴暗角落,手中各持匕首,缓缓地渗透着幽光……
进得庭院,苏祁三人所见,仅有两人,一倚一立,八哥半躺在一破旧藤椅,却是并不睁眼,仿佛养神,淡淡的煞气缭绕周身,仿佛身形不动便可随时爆发出可怖的能量,不言其它,这股气势便是不俗。当下在其或有或无地影响下,四下静悄悄的,只有那微微摇晃着的藤椅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林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森安静立在八哥身后,手中捧着一把金背大环刀,却是怒目而视,沉声道。
“小的奉了八哥的命令前去请那女子,怎知半路杀出个瘟神,纵使小的报出了黑龙寨的威名都是没什么作用,还喊将着要杀上山去嘞。”
一阵梨花带雨的哭诉,将林翙的赤胆忠心表露的冠冕堂皇,他面上哭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等激将之法屡试不爽,他已然可以见到这小混蛋的凄惨下场了。
“事后老子定要废了你的四肢,制成猪彘,以消我心头之恨!”
啪!
悲天悯地声中,一个响亮的巴掌夹杂了几颗破碎的牙齿就这般打破了林翙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林翙方才沉醉于幻想中的世界,满脸的不可置信,
“朱哥,这是为何?”
“为何?你小子怕是精虫上脑了吧,这般轻易便是将我等的位置暴露,叛寨之人,留你又有何用?”
“朱哥,我……”
“有话去和阎王说吧!”
朱森一个壮硕的虬髯大汉,所使大刀极为讲究,并非寻常朴刀,乃是一柄金背大环刀。
金背大环刀又名雁翅刀,其刀背厚,刀头宽大,刀体重,非壮士不能使。刀姿舒展,刀背上有五至九个小孔,孔内各穿着刻有骷髅头的铜环一枚。挥动时,环击刀背,连连作响,声似雁鸣。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便是如是!
宝刀自配英庸人,朱森既是配着这刀,自然不会是优柔寡断之人,他慢慢解了刀鞘,在那一刻只是像是天真的孩童打量着自己的喜爱之物,自顾自地抚摸这那长长的血槽,忽而,眼神凌厉,撇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林翙,也未有请示八哥,食指弹着刀,这般一步步逼近,一步一声,宛若凶神,这般模样,竟然是想杀人!
“八哥救我……”
林翙捂着血肿的腮帮,见得此景已然七窍走了六窍,跟了八哥时日不短,都是落草为寇的流氓匪徒,自己仗着一些个采花技和房中术和众位弟兄闹得不错,自然是混的风生水起,不然也不会如此之快便成了八哥的心腹,而这朱森决然是个异类,自打进寨,平时便是没见他笑过,当然除却杀人的时候,因此林翙便是暗想,这辈子也不要招惹这种存在,因此此时见得朱森就这般越走越近,也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抱着八哥的大腿,摇尾乞怜,
“八哥,小的自从跟了您,自是忠心不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万不能弃了小的啊。”
“小的身上还有家传阴阳交合的秘术,还未曾献予您呐!”
事到如今,这林翙竟还想用这种东西换取自己的性命,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朱森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既是这般,这林翙却是必须死了啊!
“慢!”
朱森手起,那金背大环刀嘶鸣一声,在那阴云中闪露的阳光照射下,划起一抹黯淡之光,便是悬在林翙头颅上不至三寸,淡淡的气机缭绕刀身,虽是未有半分接触,那林翙已然是鲜血淋漓,化作血人!
“八哥,林翙险误大事,若是不杀,恐难服众!”
那先前喊停之人自然是八哥,若非如此,这林翙早已失了性命,朱森虽是杀伐果断,但愚忠于八哥,无可奈何之下又忍不住出声道。
“朱森,此番林翙虽铸下大错,然日后如何处置,事后便是交予三哥吧,这毕竟是自家事,在外人面前,却是莫要人笑话我们黑龙寨不团结。”
朱森恭声应是,捧刀退下。另有刀斧手将那宛若死狗般的林秽拖至屋内。
八哥话锋一转,眼神微眯,“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阁下可是好胆色,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苏祁倒是看了一出好戏,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所谓八哥,还真有点意思,于是笑答,“杀人的地方。”
“好狂妄的后生,须知年少轻狂未必是好事。”
“可韬光养晦却只是文人之举。”
“哈哈哈哈”,八哥怒极反笑,“在黑龙寨前还敢像你这般狂妄的人确实少之又少,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朱森。”
“在。”
“给这位少侠松松筋骨。”
“是。”
一时间,狂风骤起,雁声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