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伊梦生气地擦干眼泪,喘着粗气,小不点儿偎依在她怀里。伊梦明白了,自己宁死也不会让他们俩分开、再去面对那种悲伤了,因为她会悲痛、恐惧得发狂。
假如她死了,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就像帮派基地帮派基地地下墓室里的那些长老一样。
这时,小女孩和她的本命元宠抬起头,望着这只孤独的熊。他没有本命元宠,只是孤身一个,一直都是孤身一个。
伊梦对他感到一阵怜悯和温存,差点儿就要伸手去摸摸他身上那黯淡无光的毛皮了,只是出于对那双凶猛的眼睛的礼貌才没有这样做。
“方超尼松,”她说。
“什么事?”
“夜天国王和马春科已经去给你找盔甲了。”
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他对他们的成功有多大把握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我知道它放在哪儿,”伊梦说,“我要是告诉你,也许你就可以自己把它取回来,我只是拿不准。”
“你怎么知道它在哪儿?”
“我有一个符号阅读器。方超尼松,我知道他们先是欺骗了你,因此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觉得他们那样做不对,他们不该那么干。夜天国王要跟执政官评理,但不管他怎么说,他们可能不会让你得到盔甲。所以,要是我告诉你盔甲在哪儿,你会跟着我们,帮我们把那些小孩儿从雪霏村救出来吗?”
“会的。”
“我……”她并不是个包打听,但她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她问:“方超尼松,你为什么不用这儿的这些金属再做一副盔甲呢?”
“因为它们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瞧!”他边说边用一只手揭开发动机上的机壳,另一只手上伸出一个爪子,像罐头起子似的一下子就把它豁开了。“我的盔甲用的是太空中的铁,是专门为我做的。铁壳重甲白熊的盔甲就是他的灵魂,就像你的本命元宠是你的灵魂一样。否则,你就可以把他扔到一边”——他指的是小不点儿——“弄个满是锯末子玩具来代替他就行了。这就是区别。好了,我的盔甲在什么地方?”
“听着,你得向我保证不进行报复。他们把盔甲拿走了,那是他们不对,但是你也只能忍下了。”
“好吧,事后我不报复就是了。但是我去拿盔甲的时候,他们也不能拦着我。要是他们跟我动手,那他们就得死。”
“盔甲藏在霍长老家的地窖里,”伊梦告诉他,“他认为盔甲里面有幽灵,一直想把它弄出来。总之,你的盔甲就放在那儿。”
他挺直身子,用两条后腿站着,向西方看去,最后一道太阳光把他阴沉的脸染成奶油一样的明亮的黄白色。伊梦觉得这个大家伙的力量像热浪似的从身上散发出来。
“我必须工作到太阳落山,”他说,“这是今天上午我在这儿跟主人做的保证,我还得再干一会儿活。”
“从我这儿看,太阳已经下山了,”伊梦指出道,因为在她看来,太阳已经消失在西南方遍布岩石的海岬后面了。
他低下身子,四肢着地。
“没错,”他说。这时候,他的脸已经和伊梦的脸一样被罩在阴影里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儿?”
“伊梦。”
“那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伊梦!”他说。
他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开了。他的步子迈得飞快,伊梦甚至跑起来都跟不上。但她的确跑了起来,小不点儿变作一只海鸥,飞起来看熊往哪儿去,然后向下喊叫,告诉伊梦往哪边追。
方超尼松从仓库里跳出来,沿着狭窄的街道向前冲,然后转到镇上的主要大街,经过执政官家的院子——一面旗子在无风的空气中挂在那儿,一个哨兵在里面动作生硬地走来走去。
接着,他冲下街道尽头的小山——女巫师的领事就住在那儿。
这时,那个哨兵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办的时候,方超尼松已经转过了港口附近的一个街角。
人们有的停下脚步张望,有的赶紧避开一路狂奔的他。
那个哨兵朝空中开了两枪,然后便冲下山坡去追他,但结果却很不理想,因为他在冰雪覆盖的山坡上不断打滑,抓住最近的栏杆之后才让自己稳住身体。
经过执政官的房子时,伊梦意识到很多人都出来了,站在院子里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自己还在人群中看见了马春科.
但她随即一晃而过,沿着街道,朝那个角落飞奔过去——哨兵已经转过了那个街角,在后面追赶那只熊。
霍长老的家比镇上的大部分房子都更古老,是由昂贵的砖建成的。走上三个台阶便是前门,那扇门已经裂成了碎片,悬在那儿。
房子里传来尖叫声、东西的破碎声和更多的木头的断裂声。哨兵在外面犹豫了一下,端着来复枪做好了准备。但是后来,过路的人开始聚集起来,街对面的人也从窗户里向外看。
这时,哨兵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于是,他朝天空开了一枪,然后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整个房子似乎晃动了一下。三个窗户上的玻璃全都碎了,一片瓦从房顶上滑落下来,紧接着,一个女佣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她的母鸡本命元宠咯咯叫着,拍打着翅膀跟在后面。
房子里又响了一枪,接着,一声震天的怒吼让里面的男仆尖叫起来,霍长老则像出膛的炮弹般地疾飞出来,他的海鸭宠物此时也已威风扫地,疯狂地拍打着翅膀跟了出来。
伊梦听见有人在高声地下达命令,回头一看,看见一队武装卫兵正紧张地在街角那儿集合,有的挎着手枪,有的背着来复枪。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夜天和那个身材胖大、爱大惊小怪的执政官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