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长对帮主说她是不会感兴趣的,这当然是不准确的。现在,谁要是能给她讲讲有关圣光晶核的事情,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倾听。在今后的几个月里,她会听到很多关于圣光晶核的事情,而最后,她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圣光晶核。但眼下,在她周围依然是帮派基地帮派基地丰富多彩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人们考虑。几个星期以来,街头慢慢地传开了一个谣言;有的人对此一笑置之,有的人缄口不语——就像对鬼一样,有的人嗤之以鼻,有的人却怕得不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些小孩儿开始失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
在蓝玛瑙河上游,位于莫提尼亚大陆中南部,流经光明之殿附近。往东的河道上,排满了慢悠悠行驶的满载着砖块的驳船、运送沥青的河船和装满玉米的罐式小舟,这些船要顺流而下,远经越城王宫和德尔布黑兰,抵达受北海潮汐冲刷的顿特丁;然后继续南下:前往莱克阿什,经过大魔术师安迪的宅邸;经过谢尔福多城,那里的游乐园白天满是喷泉和彩旗,夜晚则是树形灯和焰火;经过白厅——亚瑟国王在那里每周都要举行国务会议;经过铅丸塔旧时制造弹丸的地方。——把铅水连续不断地滴到一桶桶的脏水里;接着继续顺流而下——这时,河流已经变得宽阔而又污秽不堪,划了一个很大的弧线向南流去。
这就是南部祖龙城的一个区。那个将要丢失的孩子就生活在这里。
他叫小天。他妈妈认为他九岁,但是酗酒破坏了她的记忆力,所以她记性很差;他可能是八岁或是十岁,但跟他的年龄一样,这也只是从他妈妈那里猜测得出来的结论,因为他看上去更像洛克黄种人,而不是维尔摩人种;同时,他还从他妈妈那里继承了人类、魅影和精灵三个种族的血统。小天不怎么聪明,但他有一种笨拙的柔情,他有时候会笨手笨脚地拥抱一下妈妈,深深地吻一下她的面颊。这个可怜的女人通常喝得烂醉如泥,自己无法主动开始这样的亲情;但是一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也能作出足够热烈的反应。
此时,小天正在馅饼街的市场上闲逛,他觉得饿了。现在刚刚是黄昏时分,回家也没什么吃的。他兜里有一个银币,小天曾经给一个士兵最好的女朋友带了个口信,那个士兵便给了他一个银币。但是小天不打算把它浪费在吃的东西上,因为你一分钱不花也可以弄到很多吃的。
于是,他在市场上溜达着,从旧布摊儿和算命摊儿、纸张摊儿之间、水果贩子和卖炸鱼的中间走过,他的小本命元宠待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一只小灰,东张西望着。趁一个摊主和她的本命元宠都往别处看的时候,小鸟轻快地一叫,小天的手便迅速地伸了出去,等缩回到松垮垮的衬衫里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抓了只苹果,或者是几个坚果,最后,还拿到了一个馅饼。
摊主发现了,大叫起来,她的本命元宠猫也跟着跳了起来,可是小天的本命元宠变成了小鸟早就飞到了高处,他自己也已经快跑到街道的另一头了。背后传来了诅咒和怒骂,但一会儿就听不到了。他在富丽堂皇的教堂台阶前停下来,坐在台阶上,拿出那个冒着热气、已经支离破碎了的战利品,衬衫上留下了一道油污。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在仔细地观察他。在他上方的第六个台阶上,一位身穿长长的橙红色狐皮大衣的夫人正站在教堂门口。这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满头的黑发从镶着毛边的头巾里飘落下来,闪着优雅的光。也许教堂里刚刚结束一次弥撒,因为灯光正从她身后的入口处照出来,里面的管风琴正演奏着音乐,夫人的手上拿着一本镶着宝石的赞美诗。
小天丝毫没有发觉这一切,他正心满意足地埋头吃他的馅饼,脚趾向里扣着,两个光着的脚底板对在一起。他坐在那儿,大嚼特嚼、狼吞虎咽。这时候,他的本命元宠变成了一只小老鼠,正在梳理胡须。
年轻夫人的本命元宠从狐皮大衣的旁边钻了出来,那是一只猴子,但不是普通的猴子:他身上的毛很长,像绸子一样闪着浓浓的金色光泽。他顺着台阶,一点一点摇摇摆摆地向小男孩儿走过来,坐在他上方的那个台阶上。
这时,小老鼠感觉到了些什么,又变成了小灰,向一旁侧身竖起了脑袋,在石头上跳了一两步。
猴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灰,小灰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猴子。
猴子慢慢地伸出手来。他的小手是黑色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完美,爪子上泛着光泽,他的动作轻柔、富有魅力。小灰抵制不住诱惑,向前跳了一下,接着又跳了跳,再接着,轻轻地一扇翅膀,跳到了猴子的手上。
猴子把她举起来,凑近了仔细地看着她,然后站起身,手里拿着小灰本命元宠,转向他的主人。那位夫人低下洒着香水的头,低声地说着什么。
这时,小天转过了身——情不自禁地转过了身。
“小灰!”他叫道,一半是因为害怕。他的嘴里还塞满了东西。
小灰啁啾地叫了叫——她一定没什么危险。于是,小天把嘴里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瞪起眼睛看着。
“你好,”漂亮的夫人说,“你叫什么?”
“小天。”
“你住在哪儿,小天?”
“汇泉大街。”
“那个馅饼是什么馅儿的?”
“牛排。”
“喜欢喝巧克力汁吗?”
“当然!”
“真巧,我的巧克力汁太多了,我自己喝不完。你能来帮我把它喝了吗?”
小天已经迷失了自己。从他那迟钝的本命元宠跳到猴子的手上的那一刻起,他便迷失了。他跟着漂亮年轻的夫人和金色的猴子,走过时尚大街,顺着藤蔓码头,从台阶上下来,来到一座高大的仓库前,仓库的边上有一个绿色的小门。夫人敲了敲门,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门便又关上了。小天再也没有出来——至少没有从这道门出来,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妈妈了。而他的妈妈,那位可怜的酒鬼,则以为他离家出走了;当她想起小天的时候,她便会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于是会伤心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