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待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北方?我要去看北极光、铁壳重甲白熊、冰山,我什么都想看。我想知道圣光晶核是怎么回事,还有空中的那座城市,那是不是另一个世界?”
“你不能去,孩子。别再想这件事了,这个时候去非常危险。听我的话,去上床睡觉。如果你是好孩子的话,我就给你带个海象牙回来,上面还有冰霜大陆雪人的雕刻。别再说了,不然我就生气了。”
他的本命元宠在喉咙里低沉而又凶猛地吼了一声,让伊梦猛地醒悟到要是她的牙齿触到自己的喉咙上,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紧抿着嘴唇,冲师傅使劲地皱着眉头。他正在把真空瓶里的空气往外抽,没有注意到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小姑娘一句话也没说,紧咬着嘴唇,眯缝着眼睛,和自己的本命元宠一起走开,去睡觉了。
帮主和图书馆长是老朋友了,而且还是同盟。每当经历一段困难之后,他们总是习惯于喝一杯,互相安慰一下。因此,看见何洛基长老走后,他们便溜溜达达地去了帮主的住处,在他的书房里坐下来,拉上窗帘,重新点燃壁炉里的火,他们的本命元宠也在各自熟悉的位置上——膝盖和肩膀——待了下来。他们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仔细地想一想。
“你真的认为他知道酒里的名堂?”图书馆长问道。
“他当然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是知道的,于是他便自己打翻了盛酒的瓶子。他当然知道。”
“请原谅我这么说,帮主,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我从来不喜欢……”
“给他下毒?”
“是的,不喜欢谋杀。”
“老胡,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想法。问题是,那样做是不是比不做所带来的后果更糟。嗯,也是他走运,我们没有成功。对不起,我让你知道了这件事,让你感到有了负担。”
“没有,没有,”图书馆长辩解道,“但我希望当初你让我知道得更多一些。”
帮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是的,也许我早该让你知道得更多一些。乾坤盘和天演仪在警告我们,如果何洛基长老进行他的研究,那会带来非常可怕的后果。至少,那个孩子会被牵连进去,我要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何洛基长老的勾当是不是同建立莫提尼亚的帮派联盟的倡议有关?也就是他们所谓的那个魔都——圣域联合会?”
“何洛基长老——不,不,正好相反,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那个魔都——圣域联合会也并不完全就相当于莫提尼亚的帮派联盟,而是魔皇的一个半私人性质的倡议,魔皇和圣域的圣主一点儿也不喜欢何洛基长老。老胡,在这两者之间,我感到不寒而栗。”
这回轮到图书馆长默默无言了。自从教皇卡尔把教廷搬到魔都并建立莫提尼亚的帮派联盟之后,这些帮派并不总是团结一致,它们中间有时候会进行残酷的对抗。上个世纪大部分的时间里,最强大的是西部的火王建立的赤炎帮;但是在最近几十年,我们光明神殿已经取而代之。
但是,一些独立的小帮派在魔都的保护下,总是有可能成长起来的。图书馆长提到的魔都——圣域联合会就是这样的机构之一。他对它并不了解,但是他听到的情况却让他感到厌恶和恐惧,因此他完全理解帮主的焦虑。
“满头白发的长老提到了一个名字”沉默了大约一分钟之后,他说,“楚灵和楚杰?他们是怎么回事?”
“哦,那不是我们研究的领域,老胡。据我所知,教会告诉人们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由我们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的一切的东西所组成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天堂和地狱组成的精神世界。楚灵和楚杰是两个——该怎么说呢——是两个叛逆的家伙,他们断言,还存在着其他无数的、跟我们现在看见的世界一样的世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物质的、罪恶的世界;这些世界实实在在存在着,离我们很近,但是我们看不见,也去不了。很自然,魔都和圣域都反对这种可恶的异端邪说,楚灵和楚杰被迫缄默不言了。
“但是,对魔都和圣域来说,不幸的是,这个‘另一个世界理论’似乎有着合理的科学论据。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踪过,卡辛顿长老对我说这些论据是经得起推敲的。”
“现在,何洛基长老采集到了这些另类世界中的一个场景,”图书馆长说,“而且我们还给他资金,让他去寻找另一个世界。我明白了。”
“小声点儿。在魔都——圣域联合会及其强大的保护者们看来,莫提尼亚的帮派联盟就成了支持异端邪说的温床。而且,老胡,在莫提尼亚的帮派联盟和魔都——圣域联合会之间,我还要保持一种平衡。同时,那个孩子也在长大,他们是不会忘记她的。她本来早晚都会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但是,她现在就要被拖累进去了——不管我想不想保护她。”
“可是,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那个乾坤盘和天演仪?”
“是的。在整个过程中,伊梦都会参与的,而且是主要角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必须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做这一切,但我们还是可以帮助她的。要是我的黄金海岸计划得以成功,那么她平安无事的时间就会更长一点儿。我本来很希望能不让她去北方跑一趟,最重要的是,我也后悔没有给她解释……”
“她是不会听的,”图书馆长说,“对她那一套我是再了解不过了。你跟她讲严肃的事情,她会心不在焉地听上一小会儿,然后便开始坐不住了。下一次你问她的时候,她会忘个一干二净。”
“要是我跟她说说圣光晶核的事情呢?你觉得这个她也听不进去?”
图书馆长哼了一声,说明他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什么非得要她听得进去?”他说,“为什么一个健康、天真的孩子要对一个遥远的传说的神话谜感兴趣?”
“因为她必须经历这一切,其中一次经历还意味着一个很大的背叛……”
“谁要背叛她?”
“不,不是这样的,最悲哀的是:她自己就是那个背叛的人,而且那段经历非常可怕。当然,这一点一定不能让她知道,但是,不让她了解圣光晶核这个问题是没有任何道理的。而且老胡,也许你错了,如果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来解释的话,她可能对圣光晶核非常感兴趣,这可能在今后会对她有所帮助。当然,这也能让我减少对她的担忧。”
“替年轻人担忧,这是老人们的义务,”图书馆长说,“而年轻人的义务则是对老人们的这种担忧嗤之以鼻。”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分手了,因为已经很晚了。他们俩既属于老人,心情又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