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两下门,温念玉打开病房的门走进去。秋辞的奶奶休息的病床靠窗排着,秋辞坐在木凳上削着苹果。
听见温念玉的声音,秋辞吓了一跳。
“奶奶好。”
“你好。”奶奶沙着嗓子,说话都用劲的身体。
“你怎么过来了?”秋辞边熟练的削皮,边抬头看了一眼温念玉。
“下班就过来看看。”温念玉站到旁边。看着奶奶手背上刺着针的血管突突地冒着,招呼她坐下。
“奶奶,吃点苹果吧。”秋辞将分好的苹果送到奶奶嘴边,奶奶露出为难的表情。“辞儿,我不想吃,等地,你的朋友吧。”
秋辞收起水果刀,手上的苹果只分了一小块。病房里静沉沉的,木凳硬得硌屁股。在这样的地方心里总不踏实。
“姑娘是做什么呀?”奶奶笑盈盈地看着温念玉。
“我是急诊外科的护士,奶奶,有什么事找我也可以。”温念玉说完就觉得后悔。说什么找自己,自己不过是一名普通护士而已,有何可做,无闲可多。
奶奶半眯着眼睛说,“护士很辛苦的,有时间也要为自己着想。”
温念玉点点头,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高医生。”秋辞小声说,目光转向病房门口。
穿着白色大褂的高重正往里面走,关切问候着邻近的病床的患者。
他注意到秋辞,嘴角挂着微笑走到近前。“周奶奶,这会情况如何?”
奶奶眯着眼睛点点头。检查完后,高重叮咛着注意事项,秋辞点头答应。
“你带手机了吗?”高重看着秋辞问。
“带了,怎么?”
“等下我就下班了,你存一下我的号码,晚上周奶奶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告诉我。”
秋辞“哦”着嘴型点点头,小声道谢。
“那就这样吧,好好休息。”高重把手机放回秋辞手上,上面已经存好他的号码,然后他走出这间病房,轻轻拉上门。
温念玉一边听着高重对秋辞的搭话,一边注视着他的动作,儒雅绅士的男人,大概是头一次见。
良久,她眨了下眼睛。
“你还不走吗?”秋辞看着她问。重新坐上木凳。
“你呢?在这陪你奶奶吗?”
“嗯,我爸他们还没过来。”
“那我先回去了。”
“好吧,注意安全。”秋辞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嗯,知道了。”温念玉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秋辞。“刚才那个医生叫什么啊?”
“高重。”
温念玉咬了一下嘴唇,“你也注意安全,奶奶再见。”
“再见。”
向前走了两步,温念玉停下,回过头看着秋辞。
“高医生挺有意思的。对你挺有意思的。是吧,秋辞。”
秋辞张着口没有说话,说不出话。病房里的夕阳余晖,显得一丝丝的冷清。
父母来的迟了些,家里的保温桶终于用上了,照医生嘱咐炖煮的流食,在空气中散发着香味。
秋辞走到床尾蹲下,摇动床面舒适的位置。母亲忙活着为奶奶准备用餐。
“辞儿,摇反了。”
“啊,对不起奶奶。”
秋辞站起身,看着母亲从热腾腾的桶里盛出一碗热腾腾的汤,看着父亲收拾着从家里带来的用品。
“奶奶,我明天再过来,爸妈,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秋辞走出病房轻轻倚上门。楼道里各种服装的人从面前走过,把悲伤刻画地楚楚动人。
秋辞在医院的楼道坐着,手机安静得没有电话打来。医院变得很安静,楼道的窗户看不见天空。走出去的时候,天空已经暗暗的没有光亮,路灯明晃晃的照在脸上,照得特别白,很好看的样子。
回到家时秦苍伊不在家里,听温念玉说,她出去和朋友玩了。
和谁?不知道。
她也有自己不认识的朋友。
秋辞走向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低下头小声地哭了,抬起手去擦眼泪。
说不清为什么哭泣,但最容易想到的理由就是奶奶的病。
秋树打来的电话,秋辞忍着不发出声音。
“奶奶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秋辞知道,对父母撒谎,对自己撒谎,都骗不过秋树。
秋树沉默了很久才说话。
“姐,奶奶会死吗?”
秋辞听见李桥昭在旁边喊了秋树的名字。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擦不完的流下来。秋辞咬着嘴唇,沙哑着声音点头。
“嗯,爸妈也会,我也会,到时候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要活着啊。”
这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不是一个安慰的回答。
“姐,我不想你死。”秋树认真地回答,“妈也不要,奶奶也不要。”
“笨蛋,我也不想离开你们。”
听到后面传来的敲门声,秋辞挂断秋树的电话,抹了抹脸上挂着的眼泪,起身打开门看着面前的温念玉。
温念玉站着端着一碗玻璃碗的棉花糖,说,你哭什么啊?
秋辞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望着温念玉说:“我……”
温念玉皱着眉,说:“算了,过来。”
跟着她走到阳台坐下,那碗棉花糖放在中间。温念玉说,秋辞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补充糖分,就会开心很多。回家的时候就买了很多,装在玻璃碗里,吃着爽。
“你知道我每天上班,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吗。有的人才刚刚开始生命,有的人已经老旧不堪。再舍不得也无可奈何。”
温念玉抬起头望着秋辞,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知道我一生中会失去很多人,直到我自己死了才终结。”秋辞拿起一块棉花糖融进嘴里。好甜。
“我在书上看到,当我们失去一个亲人的时候,他关于我的那部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也永远的消逝了,世界上另一个版本的我也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就是人会因为生离死别而倍感伤心的原因吧。”
温念玉沉默地看着她,慢慢地拿走碗里的棉花糖送进嘴里。好甜,比眼泪甜。
“所以你还会继续为人的生离死别而难过的哭吗?”
温念玉看着秋辞,手里的动作慢慢停顿下来。不等她回答,温念玉站起身端起棉花糖的玻璃碗。
“哭是人藏不住的情绪,难过的时候就哭出来。但是要哭的话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因为你哭的好丑。”
“很丑吗?”
“真的很丑,还有棉花糖是我要吃的。就分你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