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Q来找我了。她已经坐了二十个多钟的绿皮火车,我看见此刻的她正满脸倦意的趴在窗台上,轨道旁的青山一座接一座的向后飘走,她怎么不坐高铁,不换卧铺呢?小Q说临时想到就来了,没买到票。真是辛苦,你过来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带你吃吃喝喝玩玩?谁都行吧。
话虽如此,我还是早早的赶到了车站,火车还有五个小时到站,先去月台看看吧。我穿过安检门来到月台,小Q就要从这里下来,和我第一次见面了。我该说什么呢?她应该很累吧,还是先带她去休息吧。可是,她千里迢迢赶过来,一下车我就带她去酒店,这样不好吧。好烦,不想了,我去候车厅里睡会吧,那儿还有空调。
快步走到候车厅,刚碰到座椅,一股困意猛地袭来。再次睁开眼,我正走在小时候不敢走的后山小路上。我有些纳闷,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快点快点,你外婆叫你回家,有急事!”我一经,心里大呼一声“不妙“,便急匆匆向山下走去。
这山路七转八拐,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我感觉家里肯定发生什么事了,毕竟我的外婆可从来没用急事这个词眼来催促我回家。双脚不自觉的迈开,小跑了起来,眼前熟悉的景象不断退去,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也开始细密的汗珠,不知这段路何时变得如此漫长了。我只觉身体渐渐沉重,随后往身旁的树一靠,再也跑不动了。休息一会后,我环视四周,一股陌生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可就是想不起这到底是哪儿。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快回去吧,你外婆说有急事,让你赶紧回家,你听那边快开始了。“我有些好奇,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瓦屋房,唢呐,道士,大戏各种奇怪的声音飘进耳朵。不对,有人办丧事,方向在我家附近。可是为什么有大戏的声音呢?来不及细想,我迈开步子,向山下急急跑去。
南山熟悉的景象不停在眼前变换,舅舅的墓猛然出项在眼前,墓前放了两盏灯笼。我清楚的记得舅舅的墓没有灯笼,这到底是谁放的?还没来得及多想,那类似各种丧乐人声混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记得,我要赶紧下山回家,可是我好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拖着沉重的身体踽踽前行,身旁的景象却急急散去,又到了后山小路。熟悉的催促又从耳边响起,双腿不自觉迈开,同样的感受同样的场景就这样不停的重复,又重复。我想停下,却不能停下,急躁的想哭,可似乎眼不能眨嘴也不能张,只能在无尽的重复里独自奔跑。我再也不想拉住什么东西了,就这样似乎也没差。
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响了,这真是救命的铃声。我睁开眼,熟悉的候车室,熟悉的人流,小Q总算到了。我匆匆赶往月台,小Q正迷茫的站在月台上,手里提着一个小背包。见我过来,小Q眼睛突然就红了,然后开始落泪,放声大哭。我轻拍她的肩膀,她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可我不能抱抱她。
”累不累,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小Q摇摇头,只是哭。
”我带你去玩,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
任凭我如何劝说,她只是大哭,我索性陪她一起蹲下。身后熙熙攘攘,大家都在急急赶车,似乎没有人听见她的哭泣,也没有人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小Q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那是一张极其模糊的脸,她呆呆看我好一会,接着说:“为什么不抱抱我?”
“我......我没有手,不能抱你。”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往我的手臂方向细细看了一会,突然尖声说到:”你没有手,你真的没有手,我要回去了。“随后,她便上了火车,一路北去。
我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手。我没有双手,怎么去拥抱别人啊。我没有双手,连自己都不能拥抱,还要去拥抱别人吗?我不行的,我不能,我不可以,我做不到!
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了,斜长的树影被直直拉到我的床,呼呼作响的风扇还在拼命摇头,窗外人影稀疏,略有几分萧瑟,我只觉昏沉。周末本不该这样被浪费,在这个年纪,所有的梦都是真实的,床上没有青春。我又开始懊恼,为什么自己的生活总是这般杂乱。收拾好情绪,出去走走吧。
楼下正对面是个小超市,来来往往的人尽情的笑着,嘴里咀嚼着各种零食,路过身边散发出一股恶心的气味;左边是篮球场,一群又一群的年轻人在球场上愉悦的跳着,笑着,大叫着,尽情撒汗,这是早就看腻了的景象,一点儿也不吸引人。我想我该吃饭了。
这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又浪费了粮食,辜负了学妹的好心。我实在太累了,一口气怎么也喘不好,似乎随时就会倒下,得马上回到宿舍。
时间滴答滴答静静流淌,像装在满满的沙漏里一点一点的泻下,我紧紧盯着沙漏,细细数着一粒又一粒不停落下的沙子。它们怎么那么多?这是我的沙子,我当然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室友的烟还摆在他的桌上,我走上前,拿起一根,“啪嗒”,氤氲的烟雾缓缓升起,像跳着舞的精灵,慢慢消散在空中。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灵魂渐渐从躯壳中脱离,随精灵一起消散又聚集,这种感觉无法言喻,美妙至极。这场迷幻的“烟醉”仅仅持续了十来分钟便随着最后一缕白烟消散了。“啪嗒”烟雾重新弥漫,精灵却不再出现,浓重粗犷的烟味在喉头横冲直撞,呛的我止不住的咳嗽干呕。我随手往地上一丢,不再理会。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好。想到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复小琪,她如此难过我却不挂在心上,真是铁石心肠。思来想去还是给她发了几句安慰的话,除了安慰,我似乎无话可言。尽管我为自己整整一天都将她的事置之脑后感到抱歉但我也不能直接告诉她我为我今天没想起你感到抱歉吧,这样的开场白实在不合理。她还没有回复,我开始整理起电脑桌,随后打开了电脑,音乐软件是开机自启的,点开,沧桑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垂暮老人在娓娓诉说着自己的一生。
这世界光怪陆离,梦中时常比现实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