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左仁笑说道:“最近我倒是发现一种花草,那村人常常采来当菜食吃。”
“甚么花草?”
“你们在村旁山脚边可曾见过一种色彩斑斓的花草,近闻却有股异香。”
听闻他这一说,似有所印象,二人今日午时在四周打探地形时似乎看见过。
后山脚下一片红红绿绿的盛开着,远远飘来一股香气,倒也让人流连忘返,不过这鲜艳花朵与他口中所说的寒疾又有何关系?
“单前辈,不知你说的可是与这病疾有关联吗?”秦翦大为疑惑道。
单左仁说道:“其实我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前几日那几个小娃娃一直吵嚷着要吃什么又香又甜的花,这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后来我下山采药时便见到了他们口中的花草我随手摘取几朵回山,小娃娃一眼就认出这玩意儿是他们口中的美味。”
“如此说来,这病是他们吃这花吃出来的?”秦翦即刻反问道。
“嗯!夜间我翻阅各大医家宝典,终是在先师撰写的《佰草集》中找到此物,先师把它唤作“鬼索魂”,是一种至阴至寒之物,长于深山偏寒地带,偶吃倒也不碍事,但久食便使身子亏损,处于易寒状况,且这花草药效诡异至极,一旦侵入体内便会扎根于五脏六腑之中,不管是喂疗,针灸之法尽皆无法祛除病根,只能暂缓病情,所以极为难治。”
“那这可有甚么解救之法?”
“先师书中只提及名称药效其余皆无下文。”
“那这……”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单左仁却又发话道:“不过先师书中还提到一句。”
“甚么话语?”
“先师曾用了《黄帝内经》中的“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一语来说明:万物大致都是相生相克,人体顽疾亦然如此,病疾本就是正邪之争,此消彼长的因果干系,至阴之物当需至阳之来根除,以此来达到阴阳平衡,身体安康。”
“那单前辈定是知晓了这相克这至阴之花的至阳药物了!”
“呵呵,其实我也是靠猜测而已!”
“猜测,找药也要靠猜着去寻?”
单左仁顿了顿又说道:“不错,世间万物都遵循着平衡协调这一理念,这“鬼索魂”既能长于此处,想必与之相反的草物也必生于此处,只是未被发现,你瞧这至阴花朵一直以北阴寒地带盛开,而对边南处却无踪迹,我们只需去那常年日照的温热方位寻一寻定有收获。”
一通解释顿时让两者茅塞顿开,心中不免又对这“鬼医”的聪明才智恭敬了几分。
“那单前辈既然你心中已有了办法为何迟迟不去找寻呢?”这时尹素衣又突然问道。
单左仁看了几眼躺睡在床上的几个孩童苦笑一声道:“近日这寒疾的发作的次数是愈发繁多了,往日我只需给几个娃儿喝些温药施几针便也稳定病情状况了,许是这严东将至,天气骤降冰冷这寒毒趁此肆意来袭吧!正如此,我要照料几个娃娃真是抽不开身子,寻药一事也便一拖再拖。”
“原来如此,不过单前辈你不如把每日要煎熬的药草配方与我细细说明,这几个孩子我可以帮你照料,你便也有了时间外出找寻解救之法啊!”尹素衣到很是知道单左仁心中的想法便开口说道。
“嗯?你这小丫头也真是机灵,不过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这医治法门可不只只有熬药喂疗这一步,后续还需给他们施针,推拿来疏通经脉,褪却寒疾啊!丫头你可是会这些吗?”虽听得尹素衣说出一个像样法子,可转念一想医病救命可不是儿戏,片刻又有了望而却步的想法。
不曾想尹素衣又说道:“前辈只尽管说来便是,小女必定一一完成。”
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当真该信此女吗?但见她如此信心满满,随后胆子也大了些却也教起了尹素衣配治药方,大抵是些温热药草:当归,黄芪,冬虫夏草诸如此类,煎熬时辰,药量多少细细阐述于尹素衣,后者便也仔细听之一一记在心中,了解药方之后,还需学会如何针灸推拿,这些倒也是技艺绝活,医人看病可不敢有半分差池,不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便会轻易夺人性命。
但尹素衣却出奇的聪慧,单左仁只示范了几遍,竟都像模像样地学了去,穴位深浅掌握的也甚是巧妙,这也让单左仁与秦翦大感吃惊。
“丫头,你可是学过这些?”单左仁不敢相信有些惊奇的问道。
尹素衣笑说道:“因是家师身上也有一些小毛病,一到了寒风天便也这般筋骨酸疼的,我常常见此忧心不已,后又在书房中无意找到几本医学典集,上边写了众多医治病疾的法门,其中针灸与推拿之法也在其中,我当时抱着试学的心态慢慢研习琢磨竟略懂了些皮毛,照着医书所办也大大为家师减轻了病痛之苦,且也为刚刚前辈所教之法打下了根基。”
听了此番话,单左仁便哈哈大笑道:“好个女娃娃,真是聪慧,看来这也是天意啊!既如此,我也便放心把这一群小娃娃交与你照看了。”
“嗯,前辈只管放心去寻药草吧,家中的孩儿我会照顾好的。”尹素衣同时也欣喜回应道。
次日一大早,单左仁便早早起身背起药娄欲出发寻找草药,却未走出几步路,身后便轻声传来一语道:“单前辈,不如带上我跟你一同前往,路途上也好有个照应。”
听此声音便知是秦翦那个小子,定是待在洞中苦闷想要出去游看便扭头微笑轻点下头颅以表同意遂又踏步向前走将而去。
顺着单左仁所讲之理二人向着北边阴寒的相反面一路行进,随着时间渐进,日头也从天边慢慢爬将上来,顿时身感些许温暖。
踏过一条碎石小路,转转走走也翻上一座高峰而去,向阳处倒也大不同于阴寒处,此山腰间地带万物盛开的正茂,黄黄绿绿的大片环绕成群,且是日光照耀个正怀一幅勃勃生机景象。
“哈!单前辈你真会找地方,这么个生机盎然的妙处却也被你寻得,看来我们此次出来大有望找到解疾之物了。”秦翦欣喜的对蹲在一旁采摘辨认草药的单左仁说道。
单左仁东摘西识得一会儿功夫后,却说道:“这些药草虽都是抗寒良药,但不能根除那“鬼索魂”的寒毒,只能起到缓解病情的疗效,与我洞中所采集的药草如出一辙,并无二致。”
“那这般怎的是好,如此阳气旺盛地带也无仙草,那几个小娃娃身中寒毒救治无望不是必定死绝?”一听单左仁否决之言当下又感心思彷徨,突口而出道。
单左仁抬起头向着山顶处注视一眼道:
“山峰顶处似有洞口,我们去那寻找一番吧。”
二人又是攀爬过几段磕磕绊绊的山路,终是到了山崖顶峰处,忽又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击石声,便四处探寻。
“看,那有山泉流涌而出。”秦翦朝着一处泉水奔流出的山洞大声唤道。
单左仁与秦翦大步走至旁处,低下身子双手舀起一捧山泉喝将下去。
“哇!这泉水竟无半点阴寒,喝下去腹中还有一股温热感,暖意遍布全身,实是奇妙。”秦翦喝了泉水有些惊奇道。
这时,单左仁也开口道:“所谓山南水北,此峰位于南面,而这水泉逆流向北,皆被日光所照,二者且都是“阳”物。”
随即又向洞间观了一眼。
“看来洞中有我们想要找寻的药草吧!”
“先生说的在理,我们快些进去寻个究竟去罢!”听此一言又扫方才困丧之情立马雀跃的奔向洞内而去。
“且住!”
单左仁忽又一句喝道!
走上前从怀间掏出一个木盒,说道:“瞧不清洞内是何情况贸然闯入恐有不测,且让它来探探路。”
说罢便打开木盒,从中奔溜出一只黑色小虫,蹦至地面原地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后又迅捷的跑进洞中。
“前辈,你刚放的小虫且是甚么玩意儿?”一脸不解的询问着。
“那是蛊虫,唤作“问路蛊”,是专门用来探路的蛊。”
“蛊虫?前辈你竟然还会使蛊,中原地带蛊师可是鲜有耳闻啊!那先生你是……”
“我曾天南地北的四处游行医病,这蛊虫是我在吐蕃国救治了一位蛊术师咳喘之疾后送与我的馈赠之物,平日我需上山涉水的四处采集药草,这小小虫儿也着实帮了我许多寻路难题。”单左仁随口解释着。
过了半个时辰,又在盒中放入一片香叶,那只漆黑小虫仿若得到指令一般又奔出山洞跃至盒中啃食起了叶片,合上木盒,单左仁道:“我们进洞去罢!”
秦翦随着单左仁走入山洞就便问道:“单前辈,刚那小蛊虫只是一进一出就探清了洞内境况?”
单左仁道:“这“问路蛊”的嗅觉极其敏锐,但凡在洞中的万物气味都能闻见,更能分辨其声音,如若其中有猛兽凶禽之类的,它便不会过于深入及早就出来了,且这蛊虫尤爱温热地带,刚刚待了如此之久想必里面定是个热境。”
二人摸索着山石崖壁慢慢向里行进而去,正如单左仁所预测的一般越是往里走越是温热。
“呀!先生所言极是这里边暖意足足,外边却有些寒意,莫不是这里边也真有那至阳的仙草。”秦翦感觉周遭温暖无比不免顺口说道。
“听着水流声愈来愈疾,看来马上要走到泉潭尽头了,不知那里是否会有所发现?”单左仁观察点却全然落在溪泉之上了。
但见马上到达尽端,也即可加紧了步伐向里走去,忽而一股浓重的香味从内往外飘至而来。
“什么味道,好似是一种草物的气味,在里边,快些进去看看。”
鼻子的牵引之下,二人穿过又一狭小洞口进入到一个四面石壁环绕成圈的泉潭内。
谁也没料想到这竟是个洞中洞,四遭皆是崎岖不平的石岩障壁,脚下却是源源不止的山泉,顶端的几处开口裂缝喷涌进阵阵耀眼的日光直达底部,使之洞内景观一览无遗。
“前辈,你快看那是甚么。”秦翦盯着泉潭某处忽然说道。
单左仁听此便也把目光向着那处投去,但见一抹日光照耀下几株红艳艳似火焰般的花草长于潭间,远远也闻到与方才相同的香味,其旁水下也生长着同等模样的草物,却未拱出水面。
“那应该就是我们要寻得至阳药草了,你看它一被日光所照就跃然生出,其余未被照射到的却隐匿于水底。”单左仁看此也高兴的说道。“哈哈哈,终是找到了。”
正欲下水去摘采,忽得一旁却猛的传来一声低吼咆哮“啊呜~”两人皆是一惊,纷纷把眼睛往着出声点看去:不想,几块孱岩之后竟奔出一只白毛吊睛大虫,跃至岩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二人。
这着实是惊了两者,声道:“这里怎会奔出一只大虫,莫不是是它的巢穴?”
人兽对峙良久,另一旁的岩壁处这时也传来咆哮声。
“那边也有猛兽!”秦翦此时大为惊讶。
咚咚几声响动之后,便跑出一只浑身漆黑,体态硕大的熊罴,嘶吼着看着周遭一切。
“先生,你不是说你的蛊虫一嗅到野兽气味就不会进洞了吗,这的又是怎么回事?”秦翦见着两大猛兽有些慌乱的问道。
单左仁也有些不解,但又闻见那水中花草的气味了然道:“准是这香气过于浓烈遮盖了两兽身上的恶臭,那蛊虫本就喜热,且这山洞内温暖舒适引着它进了洞来便不肯离去罢!”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那大虫与熊罴已然互表敌意,皆都咽中低吟,目露凶光。
忽的那大熊就耐不住性子便气势汹汹地冲向大虫,口中大吼一声,挥动起两只硕大粗壮的熊掌,宽大掌间似饱有千斤膂力,以横扫千军之态直拍大虫身板而去。
那白毛大虫身形也实是敏捷,跳转腾挪几番便也没被击中一次,熊罴似是吃准了大虫,即刻又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排排尖锐雪齿怒号着冲将上去,那大虫也同张大口咆哮回应,四肢猛然使力,迎着黑熊攻去,顿时洞内充盈着野兽搏斗咆哮声。
片刻之后,黑熊巨掌已紧紧箍住大虫身子,欲下口撕咬,不料虎皮甚是滑溜,大虫几个扭身就挣脱了束缚转至熊身后背,猛的一口咬将上去,殷红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又待听得一声痛苦哀嚎,那大熊便极力扭动起庞大身躯想摆脱其撕咬,但却力竭无果,后又顺势躺倒下身欲压住白毛大虫。
在一旁观此的秦翦二人也震惊道:“这二兽搏命相拼尽数用的皆是看家本领,战况到也实属惨烈。”
这边,两兽相战也已进入尾声,都是声嘶力竭,摇摇欲坠之态,最后时刻,大虫又猛的跃起在黑熊右眼上狠咬一口,那熊也大力在大虫左腿上击打上一掌。
同时两声哀嚎,各自躺倒在地面上苦苦呻吟着。
“前辈,你瞧那大虫左腿被敲伤了,那熊瞎子右眼睛也被咬没了”秦翦看着二兽血液流淌不止的伤处说道。“趁此机会我们快些把那药草采了离了洞去罢!”
单左仁却默不作声,缓步上前走向二兽位置而去。
“先生!”秦翦见此大叫一声道,完全不能理解单左仁这一举动。
倒在地上的虎熊见到单左仁走将过来,强忍伤痛面露出一副凶狠相口中也隐隐嘶吼着,单左仁却全然不管这些,从怀间拿出一个小瓶拨开瓶塞,顿时瓶中飘出一股清凉之气涌向二兽而去,闻此气味之后两者皆都安定平和了下来。
单左仁刚拿出的药瓶中装的且是安定宁神之用的“宁神香”,二兽刚争斗完又身负重伤瞧见有人靠近定是凶狠警示,用了此宁神气使两者安静后,就去察看各自伤情。
单左仁先是看了大虫腿部伤处,但见左腿至臀间中央处皮开肉绽,撕开一道大口子,其中血肉模糊一片糟。
后又去看那熊罴受伤的右眼处,两排牙印深深烙印在眼眶周遭,鲜血淋漓的,但亏得未伤及眼睛,不然真是成了“熊瞎子”。
随后又从背后取下药娄,拿出几株草药,放入口中咀嚼成糊,似是想到些什么又在药娄中翻找起来。
“原来一直藏在药娄中,我说呢怎总是找不到。”忽的又从药娄中翻出一个药瓶开口惊讶道,“有了这上好的金疮药伤口好的更快。”随即又在草药上倒上些金色药末双双给二者敷将上去。
秦翦见了,心中不禁暗道:“单前辈救死扶伤不论世间万物,如此高深医德令我等晚辈惭愧,但为何世人要曲解于他给与“鬼医”称号,难道只是性格喜独,作风怪异吗?”
那单左仁所用药物果然效果甚妙,配合上敷用的外伤草药约摸二个时辰后,那熊虎二兽竟能爬将起身,缓缓行走运动起来。
又听得“噗咚”一声,但见单左仁已跃下泉潭而去,游至红艳药草旁顺手摘了几株便回了来。
摘得药草上至地面后就说道:“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我们也便回去罢!”
秦翦道了声好协同着单左仁一道出了洞而去。
出去时,心中也是对刚刚洞中事件感叹一番:“那虎熊二兽必是争夺这块温热地带而展开战斗,后来皆是斗得两败俱伤,如若我与单前辈不来当真就死在那洞中,野兽有时也要懂得退让几步,何况是人呢,要是以后遇见这种事端我也便多多退让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