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阁主来了!”
荆国揽月阁中,一位白发白须老者,坐在木几前闭眼打坐,屋内檀香,白烟徐徐,阁外四面环竹,绿意盎然。
老者轻轻点头,侍者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位身披绛色披风的男子,身带露珠,款款走了进来,无声无息的坐到老者身旁。
“徒儿舍得来看师傅了?”
叶庭转头看了眼一脸高深莫测的人,疲惫道:“徒儿此次前来,是来找回夫人的。”
话音刚落,老者骤然睁开苍老的双眼,向身边男子看去。
“果然是徒大不由师,有了夫人,我这个师傅竟到如今才知晓?”
叶庭将右手伸到老者的背上,头疼的拂了拂,却被老者一把将手打落,如孩童般气鼓鼓的看着叶庭。
“师傅不是一直闭关修行嘛,徒儿哪敢叨扰?本想待师傅出关,带阿锦与你见一面,怎想阿锦却突然失踪了。”
叶庭声音沙哑,低下头,落寞的盯着地面。
说起来,叶庭是自己三年前在战场上救下的孩子,当时他整个身子就这么大点,却是伤痕累累,只余下微弱的呼吸,也不知谁家的孩子,自己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可偏偏遇上他,却心软了起来,当时觉得与他有缘,便将他收留了下来,细心照料一个月才恢复过来。
这孩子虽对人一副冷淡疏远的样子,实则也是个心软的,而他的心软也只是留给走进了他心里的人。
当年自己独身行走江湖,行医多年,医术了得,难免会得罪一些人,被仇家追杀也是隔三差五的事,自己也只会着防身的招数,都是靠着这孩子,给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
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孩子眼睛不眨的在自己面前,将仇家抽肠剖腹,自己可能还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呆板内向的孩子,相处时间长了,感情深了,他便向自己说出了真实身份,在创立了揽月阁后,便回到了叶家,隔三差五便会回来走一遭。
如今,这样的叶庭自己也是头一次看见,看着他情绪太过压抑,自己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问道:“怎么回事?”
叶庭发丝凌乱,微微抬头,涣散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霾,低声道:“夫人全名杨锦笙,是吏部尚书府杨大人家的大姑娘,也是在我惦记了三年的人,我胜仗回朝后便请皇上赐了婚,等阿锦及?便立刻完婚,可在前几日宫中欢迎荆国使臣的宴会后失踪了。”
老者听完,皱起了眉头:“可有消息?”
“消息查到阿锦被人贩卖入荆国后便断了”
老者察觉此时不简单,凝声问:“谁干的?”
叶庭闭上眼睛,掩入眼中的情绪,冷声道:“陆瑶郡主”
刘府。
锦笙独自坐在庭中的走廊上,看着这一院的绿意,今日天色依旧阴沉,就如锦笙的心情一般。
这几日,自己已经熟悉了刘府的一切,其实,如果自己没有牵挂,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可是不行,家中还有太多人在为自己担心,如今自己连个消息都没有,也不知家中会乱成什么样。
锦笙心中沉重,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红柱上,突然眼前一阵阴影走过,锦笙抬头看去。
“呦!小娘子一人坐这赏花呢?”锦笙看了眼前方的一片绿色,又将视线放到华轩嬉皮笑脸的脸上,索性闭上了双眼。
“我堂堂刘家二少爷,到哪不是女人供着,怎么偏偏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怎么?那傻子把你冷落了?”
锦笙听着耳边如苍蝇般的声音,吵的自己心烦,压住自己想伸手拍上去的冲动,这种人不能理会,不能理会,越理会他就越来劲!
华轩絮絮叨叨撩了半天,也没让锦笙突吐出一个字,索性蹲在她面前仔细打量起她。
当日两人浑身湿透,一身狼狈,自己也没注意看她,如今这个女人打扮起来,竟让自己眼前一亮,说起来,自己还要叫这女人一声长嫂,便宜她了!
锦笙闭着眼睛察觉周围没了扰人的声音,睁眼看去,见华轩还在眼前,又淡定的将眼睛闭了回去。
华轩嗤笑出声:“你这女人倒是有趣!”
不理会我?好啊。华轩细长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向锦笙身后看去。
“杜鹃!”
原本正在修院子的杜鹃听到有人唤自己,条件反射的转身看来,一见是华轩,冷傲的面孔立即笑脸如花,放下手中的剪子,偷偷整理下仪容,向这边翩翩走来。
“二公子,您叫我!”杜鹃声音柔弱,抬手放到唇边,笑的羞涩。
下方的锦笙闭着眼睛,偷偷打了个寒颤。
华轩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笑意更浓,坐到锦笙身边,向杜鹃看去,伸出右手:“过来!”
杜鹃心中狂跳,压抑住自己脸上想要大笑的肌肉,温柔的笑出声,将右手轻轻的放到了华轩的掌心。
华轩轻轻一拉,杜鹃便娇柔的转着圈,坐到了华轩的怀中,华轩看着眼前女人做作夸张的动作,心中恶寒,想起锦笙刚才的反应,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杜鹃头颅轻抬,看着华轩俊美的侧脸,心中迫切,恨不得立刻扑倒眼前的男人。
华轩看着杜鹃热切的眼神,唇角微抽,随即调整好表情,温柔的笑看着她。
“娟儿忙碌到现在累了吧,这么柔软的双手,怎能干那等粗活,陪少爷坐会儿。”
华轩拿着杜鹃的手放到眼前,用手把玩,抬眼看去,长长的指甲中,夹杂着黑色的脏污,勾起的笑脸差点没崩住。
他默默的将手松开,偷偷在杜鹃的衣服上蹭了蹭。
“噗嗤!”华轩听着耳边的嗤笑,向身旁看去,锦笙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捂住嘴唇,笑的欢畅。
锦笙有着一双桃花眼,即使不笑,也很是灵气,华轩看着她笑弯的眼睛,有些移不开眼睛。
锦笙的笑,打破了杜鹃眼中美好的气氛,眼如冷箭般向锦笙看去,胸前起伏渐大。
锦笙暗叹一口气,起身准备回院,自己还真不是有意破坏,只是看着华轩吃瘪的模样,着实是没忍住,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的雅兴了。
“站住!打扰了本公子与娟儿约会,这就想走?”
锦笙的脚步随着华轩的冷呵声,停了下来,杜鹃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她的下场。
锦笙转回身,看着华轩面无表情的脸,阴阳怪气道:“我记得是我先坐在这里的吧?二公子可是后来才到的,自己挑错了地,反而怨到别人身上,这个锅我可不背。”
华轩被锦笙有理有据的言辞怼到发笑:“我是刘家二公子,刘府是我家,你只是个小小的填房,还敢质疑我?”
得!这就是专门来找我茬的,锦笙心中烦躁,不耐道:“那你想怎样?”
这女人自遇上那天起,不是指使我就是无视我,有这个反压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
华轩唇角一勾,低头佛着杜鹃的脸庞:“我要你陪我出府喝花酒!”
杜鹃眉心一皱,抬头看向华轩,公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叶娘身为陪房,若无家主允许是不可擅自离府的!
再说了,一个女人去花楼,若遇上什么事,那可是关于清誉的大事,搞不好是要关乎性命的啊!虽叶娘与自己处的不太好,可那也是一条性命啊…
“二公子,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华轩笑脸骤冷,低头看着杜鹃,冷飕飕道:“怎么?你觉的本公子的要求有些过分?”
杜鹃冷汗顿出,哆嗦着赶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杜鹃不敢!杜鹃多嘴!”
华轩重新拾起吊儿郎当的笑容,抬头看向站在身前的锦笙:“想的怎么样?”
锦笙面无表情,淡笑道:“好~”
“爽快!明日午时,后院门口见!”说完,华轩便拍拍屁股,浑身气爽的走出走廊。
杜鹃听着华轩脚步走远,小心抬头看去,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你为何要同意二公子的要求?”
锦笙听到杜鹃的声音,垂下眼眸,柔弱道:“他是刘府二公子,我不从又怎样,总之他是想整我,逃的了一次,还有第二次等着我,我又何必苦苦挣扎。”
杜鹃看着她柔弱的样子,有些不忍,原本觉的她性子不识好歹,不将别人放在眼中,竟只是个纸老虎罢了,说到底,自己竟有些怜惜她。
唉,我也只是个当丫鬟罢了,又能帮的了她什么?到最后,杜鹃还是忍不住叮嘱。
“那你出府一定小心些,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你要自己注意,若传到刘府长辈耳中,你便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的!”
锦笙突然微笑,抬头定定的看着杜鹃:“你担心我?”
杜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眼睛快眨几下,冷下脸来嘴硬道:“我没有!我就随口说几句!我担心你?毛病吧你!”
杜鹃冷笑,掩饰下自己的真心,眼神飘忽的转身就走,狼狈而逃。
锦笙满眼笑意,看着她匆忙的身影,无奈摇头,别扭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