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有条例,士军名前,女军名后,如今前七十二军皆为男子,七十三军为女子,则七十三军即为女军一军。”谋师这边,曲谋师率先开口,不说应不应该换称这事,只是言明现下情况,为接下来的袁谋师的话开了个头。
袁谋师鼻子出的气把胡须都吹乱了,安祁旭上任数日,已然是了解了他的脾性,袁谋师已到衰鬓之年,墨守成规,不喜改法之事,对男女相混之意更是厌恶到了极致,果不其然,他一开口,定要让人打消这个主意:“正是,七十三军本就是女军一军,何必大费周章改称,反惹得旁人疑惑,认为军中士女不睦。”
安祁旭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看来袁谋师是想要把这事扭成男女军队分开叫,并不是杨希想要的样子。“凡是有关这种事,袁谋师都要阻挡,七十三与一如何一样。”杨希声音如铁,分外清楚,引得安祁旭在心里叹道:果真是被带偏过去了。
今日之事,结局已定。
袁良把袁谋师的眼神忽略,看向安祁旭说道:“神君明鉴,杨军长与袁谋师所说并非一事,但袁谋师说的并无道理,却让卑职想到另一件事,请神君允许卑职说完。”安祁旭望向他,发觉这个被人称为“马上鹤子”的少年当真是如鹤一般,鹤的皮毛尚未干透,却掩不住其飘逸之势,安祁旭微微点头,看着那鹤:“你说。”
“军中士女两军之事,卑职也有耳闻,只以为是谣传,今日一见,所传非虚。卑职以为,既同为青龙军,所承俸禄,所应事务理应一致,方不会引起公愤。”他身板挺直,将手举至头顶,以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能进青龙军者,则皆是不畏苦寒、困顿之有志之人,既如此,便不必分两,一视同仁。”
他既为一军军长,在军中可称为极有威望之人,女军这边不说,且看士军,已有七七八八的军长站在他这边了。袁谋师站着气的满脸通红,大声说了几句“破规坏章”之语,杨希还欲说,却被挨得极近的袁良拽住了袖子,袁目不斜视,轻微地摇摇头。
场上只剩袁谋师的声音,他说了一长串子话,都是坚决地表示久规不能改,末了又加了一句“若有欲改法者,定是图谋不轨之徒,往日数个神君,何有改法者?”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逐渐有了慌张的神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场上便一片寂静了。懂的人等着一人的举动,不懂的人则是看别人都闭嘴,也都识相地闭了嘴。
主座之上,安祁旭依旧嘴噙着笑,像是当真没有动怒,他伸手拿起了仅有两条纹路的青瓷茶盏,里面无茶,他便用食指描绘着上面的纹路。明明是极轻地放下茶盏,声音却好似一掌,打在袁谋师心上。
他笑道:“那袁谋师以为,条例应当如何呢?”他声音还带着温润的敬意,似在请教学士一个问题,连眼里都不露破绽,带着一股如温泉如清风的暖意,倒把这寒天雪地中的一地薄雪融化。
袁谋师稽首求饶,“卑职心肝皆迷,并非本意,请神君饶恕。”安祁旭倒是稀奇地“咦”了一声,片刻又笑道:“谁说谋师错了,本君在问,这条例到底应当如何?”
底下袁良急了,想要帮袁谋师解释,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袁谋师打断:“神君立大功于神界,拜为神君,则为青龙军之首,所做之事皆是系情于军内,之果皆为军内之福。军规如何改,自然是神君做主。”
安祁旭摇头笑笑,“错了。”正在袁谋师想下策之时,他已不愿给他机会了:“应当是万人献策,本君择最佳而改。”
袁谋师捏住袖口,才发觉自己早已没了力气,干笑道:“神君系军,当是如此。”
安祁旭一拍手,站起身衣料窸窣之声不过如雏鸟啾啾一般却在人满为患的场上显得突兀,满是笑意的看向众人:“既是军内之事,诸位怎么看袁军长的提议呢?”
先有袁良获得一些同意,后有他这番作为堵了袁谋师的嘴,便有一些女军长不愿也等同于无济于事了,于是检校大赛前闹了一番的事情,倒检校大赛结束,总算尘埃落定。
……
石楼中,单谋师正给杨希上药,杨希跟伍谋师大眼瞪小眼,终于伍谋师没忍住,打了她的头好几下,愤愤道:“这样险的事,你竟然不跟我俩商量一下,你可想过自己安危,可想过若是打不过袁良,又当如何?”
杨希笑意一收,眼神坚定无比,“那一场,我是必须不能输的。”她摸上上好药的脖子,心绪却飞到了那天,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他,那日他在夸她之时她就想好了,她一定要扭转这局面。
单谋师上完药,把手放在杨希手上:“不过袁良也是助我们之人了,我们两个都未说话,他就已经说完了。”听到这,杨希才想到那个帮自己说话的对手,点头说道:“由此可见,除了神君,世上还有懂我们的人。”
……
西极朝光,天清然若瑶水,山俏然若玉簪。天际一处冰山如刺,分割了蔚蓝与金粉两个两块天际,不过一会,一阵东风吹来,刺山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天云生变,逐渐成了一片蓝粉色,亮如霞辉。
袁谋师站在军外一僻静之地,反剪双手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旁边的袁良俯身说道:“叔父今日本就不该说这些,此法改动,于您并无害处,何必如此。”袁谋师冷哼一声,说道:“原例有有何害处,男女之别自古有之,神君这般改动只会适得其反。”他愈想愈气,反扯出从前的事来:“当初青龙军中,不过三两万女兵。”
袁良此时也有些不虞了,说道:“可当下是当下,叔父一直想着从前才是自讨苦吃。”袁谋师听了,指向他骂道:“你竟敢不尊长辈,今日场上你便与我唱反调,现在又在这说我自讨苦吃,我是先尊神赞赏过的谋师,岂是你等小辈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