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浓郁的血腥味。
本不想理会,因为我还抱着卡萝娜,而且时间有限,但是从一扇大门掠过时,里面传出的呻吟清晰入耳,夹在无数叫骂和喘息中既弱小又明显。
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正在行着不堪入目的勾当。
但是那些声音里没有一个是女音。
我停住脚步,越上屋顶把卡萝娜放下,然后跳下去踹开了门,里面围在一团的四个男人受惊地转过头来,看清我后嘴里骂骂咧咧地散开。露出中间最里面的一个少年。
是之前被两个富商送过来贿赂大王子的那个少年。
隐约瞥了一眼我就不想再看他那凄惨的样子,对着被打断了好事而气闷郁结的四个别国士兵说:“滚。”
中间那个士兵是几人中的领头,拽了拽裤子穿好,率先就骂了出来:“滚你娘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没看这办事呢吗!想死吗?!”
有个眼尖的看出了我身上的骑士服:“还是个骑士啊?你保护的主子还在吗?不在就滚远点吧!哈哈哈哈哈”
“就是!也不看看现在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王!哈哈哈——噗——”笑声戛然而止。
废话是不需要听的,更不用说。
我上前一拳打在了领头的胃上,躲开他吐出来的脏水,冷冷看他们一眼。
做得出乘人之危事情的人,自然不是什么不要命的人,犹豫了会儿放下狠话就跑了。
我转身也打算走,卡萝娜还在外面。
但是被人抓住了脚踝,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在背后响起:“谢……谢你……”
“赶紧走吧。”我抬起脚走出去,没回头。
我把屋顶的卡萝娜重新抱起来,送到了火葬场交给侍者,等候她的骨灰。
约摸过了两个小时,我拿到了一个小坛子,巴掌大小,不重,白色坛身。
这就是我从卡萝娜那里算计偷来的东西,她的骨灰。
我把它放进棕色的布袋里,拉紧袋口系在腰间。
也不知道那本书里有没有提到,人如果长期吸入星沫草的气味,会在不知不觉中死亡。
我随身带着坛子去了关着老魔兽的那个花园,那里已经没有多少士兵在看守了,只有孤零零的三四个人,还有两个抬着巨大木桶离开的仆从,桶里装满了鲜嫩的生肉。
“这魔兽又不吃东西,不会饿死吧?”
“饿死了好,把这么多肉喂一只魔兽,真他娘的浪费!”
“可是……”
“可什么是!管好自己再说吧,没看现在什么情形吗?新来的那位都不怎么关心这家伙,咱也别管了……”
等他们走远消失后,我下去弄晕了看守的士兵,再度来到了巨大的牢笼前面。
“把说好的东西给我。”
老魔兽的精神似乎很好,半点没有饿了很久的样子,听到我的话后还饶有兴致地甩了甩尾巴,发出沙沙的风声。
“什么东西?”睁开的眼珠子转过来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些许,但是听声音还是一股子傲慢的味道。
我没回话,它只是来了兴致要和我玩玩而已,但是我没时间配合它,所以没回话,只是看着它。
“你身上有血腥味。”
它在指我昨晚没有听他的劝告乖乖待在房间里。
“嗯。”
“你们人类的心思真难猜,一个个上赶着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国家给毁掉。”
“……”
“一个把我送进来,另一个……”
“把东西给我。”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带上了一字一顿的不耐烦。
它不满的拍了下尾巴,激起一阵尘土,沉默了半响,才把前爪伸进肚皮下面扒拉出一个竹筒丢过来,我抬手接住,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到宫门前和邰瑶他们集合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几百位装备整齐,面容凌厉的士兵,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一人牵一马站在宫门外,气势凌人,他们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
邰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身上换上了紧身皮革的战甲,腰上一副带刺红色软鞭,护腕绑着袖珍弓弩,俨然一副领头人最高指挥的派头。
旁边还跟着两个类似副官的男人,背上手上都拿着武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我走近时邰瑶微皱眉看我一眼:“太慢了。”
“有事耽搁了。”
她转回头对着前面的一众士兵大手一挥:“上马!出发——”
然后率先踏镫上马,身姿矫健,干脆利落,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我牵过旁边仆从手上的马绳和其他人紧随其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王宫,掀起一片尘土飞扬。
夜色渐深时,我们在一片森林中的空地上暂时扎营修整,跟在邰瑶身边的一位副官站在篝火前面色冷峻地向我们交代这次任务的内容,音调平稳却中气十足。
“此次要前往的是吉溪,最先带头闹事的是一个名叫莫尔.萨姆的成年男子,其四处散播谣言、蛊惑民众,最后凭借狡猾多端,八面玲珑的做派,控制了整个吉溪并组织了一批数量不少的民军。”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杀了莫尔.萨姆,夺回来吉溪!”
“是!”其余士兵停下手上的活,站直了大声响亮地回应他。
我转身去寻找水源,刚刚来的时候听到了轻微的水声,这附近应该有河流小溪。
夜晚的风是寒冷的,但远没有边塞大漠上的风刺骨刮人,我一路踩着凹凸不平的泥土,拨开杂乱无章的野草,前往发出水声的地方。
远离了人群,水声、虫鸣、鸟叫就更加清晰地传在耳朵里,凌乱中带着奇异的和谐,就像在奏响一曲优美动听的交响乐,这是一种享受,我喜欢这种声音。
很快我看到了淳淳流淌着的小溪,范围不大,河水在月光地照耀下反射出摄人的色泽,熠熠生辉,很漂亮。
我把水壶放进冰凉的水里,等了一会后拿起水壶堵上塞子,放回腰间。
然后掬一把河水泼在脸上,很凉爽……
“吼——————”
突如其来的一声兽吼从天边传来,震耳欲聋、气势恢宏、浑厚有力,并且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着我的耳膜,使我瞬间耳鸣失聪。
我捂着耳朵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强忍住打滚的冲动,心脏极速的跳动起来,有什么东西使我的血液开始沸腾,有想要一战到底的冲动。
泼在脸上的水和刚出的汗交融在一起,让我感觉自己脸上不断的有水在流淌。
这声音持续了很久,大概有十分钟左右,估计响彻了整个暮西国。
声音一停,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耳朵嗡嗡地非常奇怪,我甩了甩头,想要把这种感觉甩掉,最后只是徒劳,只能忍着不适,回到营地。
那里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几个都抱头痛苦地在地上呻吟,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邰瑶也皱着一张脸,扶着手边的树勉强站立,很不适地一下下打着耳朵。
我把拴着的马解开,和我们不一样,它们几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却有点反常的兴奋,一直“希律律——”地叫着,上下踩着脚步,很是躁动不安。
我一跃而上,驾着马离开了这里,后面传来邰瑶有些破音了的喊叫:“洛亚!站住!——”
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一样,听的变扭,我没理会。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耳鸣的感觉在我跑出了几里地之后渐渐好转了,所以也听到了身后跟来的阵阵马蹄声,还有一些人无意义的喊话。
我想加快速度冲出森林,却有一个黑色身影突然从左前方扑了上来,我猛的一夹马肚,向右探下身子紧贴马背,躲过那道身影。
然后抽空回头看向落到地上的黑影,是一只通体黑色,单眼两足的魔兽,森严冷硬的獠牙对着我不客气的亮了出来,然后一跳一跳速度极快地追了上来。
却在发现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后,果断转身扑向了最前面的邰瑶。
邰瑶熟练地一抬手腕对准那只魔兽就放了一只冷箭,魔兽瞬间落地消散成一缕黑烟。
我立马转头拍打马肚,加快速度甩开他们,挨近了被那弩箭来上一下,可不是好受的。
现在还不能死。
可以说在我刚开始加速时,幽暗的草丛间,树木间就不断地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魔兽,陆陆续续,连绵不绝,突如其来就会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扑上来。
马已经被它们扑咬住摔在了地上,撕扯着皮肉,我也同样从马上摔了下来,滚到地上。
为了以往万一,我一手抱着卡萝娜的骨灰,另一手持剑在地面上和一个个涌上来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魔兽一边战斗,一边逃亡。
我的身上被划伤,撕咬了好几处,皮肉翻滚,血腥味四溢,吸引了更多的魔兽,接连不断的冲上来和我缠斗。
因为我见一只杀一只,暂时没有被包围的风险,但这种仿佛车轮战一样的战斗也非常烦人。
我转手一剑刺死咬在大腿上的最后一只魔兽,在难得的空闲中把在老魔兽那里拿到的木筒用牙咬开,把里面粘稠的血液倒出来一些,淋在了胸口上。
一个已经朝我亮处爪子,扑闪着翅膀杀过来的魔兽顿时止住了势头,犹豫了一会儿后转而往我来时的方向飞去。
看来那个老魔兽没有拿假的血骗我。
暂时脱离了危险的我把木筒盖回去,背靠树干闭上眼喘着气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