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平阳公主搀着李姝过来拜见武帝,武帝慢睁龙目一瞧,情不自禁“啊”了一声,瞪着双眼呆在那里,他已经被李姝的容貌所倾倒。
平阳公主见了,笑道:“皇上莫是中得邪了?”
武帝听得方得知自己有些失态,忙收回头掩饰地连着“啊”了两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然后明知故问道:“女子青春几何?”
“民女十六岁。”
“家住哪里?”
平阳公主斜了武帝一眼道:“这不早就告诉皇上了?却还要问,便是没话找话。”说了命李延年亲自操琴,冲内间拍了拍手,霎时馨竹拂动,仙乐流淌。
平阳公主又对李姝努努嘴道:“阿姝还不快些为陛下舞上一曲。”
李姝向武帝投了一束害羞的目光,缓缓起身,轻启莲步,翩然舞起舞。只见她:
秋波新曲频相传,舒袂展袖紫云间。
纤绢拂拂流泉水,玉足飘飘走琴弦。
武帝看了李姝仙舞,可谓如痴如醉。平阳公主看的一清二楚,一曲终了,佳宴早备,便命李姝陪武帝入座吃酒。不知武帝是爱屋及乌还是真的喜欢李延年的音律才华,席间向李延年问了一些音律之事颇觉称心,又问李姝道:“家中还有何人?”
李姝含羞答道:“还有一位二哥李广利。”
武帝道:“平日可曾习文?”
李姝道:“二哥不但习文,尤喜兵法。”
武帝大喜道:“既然如此,朕就封延年为协律都尉,建宫中乐府,以备礼用,并可随朕出入禁宫,秩比二千石,封广利为郎中,入朝侍卫如何?”
李姝兄妹听得大喜过望,立即起身叩头谢恩。日当黄昏,武帝携了李姝起驾回宫。
平阳公主还要打趣阿弟道:“今晚别是太过,李姝尚是刚熟鲜桃,自家也要关照龙体。”
武帝因笑道:“怕是阿姐也要关照自家才是。”
卫青装作不懂,只管唯唯诺诺,与平阳公主一道看着武帝御驾没了踪影方才携手回府。是晚,卫青与平阳公主恐怕也要像武帝一样,搅得那方潭水“哗哗”作响了。
却说张签领了圣谕,一路晓行夜宿经蜀郡直到犍为,将使节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分由四路,并出西南诸夷部族。西南十数夷族前番唐蒙率众威慑赏赐并用多已降汉,应了朝廷无暇管束,至元朔四年以来,内外不通,尔等又未得到朝廷好处,便即与汉反目,此时汉使借道出使身毒便不放行。
三路均行二千余里,所携财物尽皆被掠夺,甚或人也被杀,不得已只得返回蜀中。其中王然于一路所行最远,一直行入滇国。滇国有一滇池,方圆三百余里,国名由此而得。因了滇国乃是楚将军庄跷后裔,前番唐蒙出使西南时,滇王蔑视夜郎国王竹多同,故而未听竹多同相邀降汉。后来闻道其他蛮夷降汉后得了许多好处,心下已有悔意。今日一见汉使王然于,便即置酒相待。席间闻得汉朝如此广大无边,民众物饶,甚是感叹,愿为汉朝蕃臣,遂遣人带路,将王然于一行送入昆明。
谁料昆明王诚恐王然于别有用心,坚决不准汉使从此通过,而且还唆使夷人将汉使所带财物抢掠一空,杀了数人。王然于与滇国向导一起侥幸逃了性命,返回蜀地向张骞回禀。
四路人马尽皆无功而返,张骞心下大怒,因了未得皇上圣谕却不敢擅自调兵征讨,只得返报武帝。
武帝闻报立要发兵征伐,还是卫青谏道:“西南蛮荒之地,无人之国,若欲踏平他等岂不易如反掌?然而,我朝当今要务在于北伐匈奴。匈奴一灭,只须遣一旅之师,威之以武,说之以义,晓之以害,彼必纷纷来降。”
武帝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只是我朝为今应早为预备,训练水军,以备水陆并战,一举扫清南方及西南蛮夷,使他等永为我大汉属邑。”
卫青道:“陛下胸中包藏太虚,真乃千古一帝。”
武帝道:“大将军却来阿谀。”
卫青笑着道:“此乃天下皆知,岂是阿谀奉承。”
武帝道:“今便命中尉司马安就上林苑凿一大池,引水灌入,使士卒就池中练习水战。此池乃为讨伐昆明而凿,便叫昆明池吧。张骞出使西南辛劳,今便封你为中尉。”
张骞谢了嗯,司马安领命去讫,卫青又奏道:“当今春深之际,正是用兵之时,当应遣一上将再伐匈奴,请陛下三思。”
武帝道:“朕也有此意。我朝要想与西域诸国结盟,彻底斩断匈奴右臂,必须首先打通出使西域要道,河西走廊乃是我朝必争之地。河西走廊不通,与西域结好便是空话。”
卫青道:“陛下高瞻远瞩,甚有战略眼光,应早日遣将西征。”
霍去病道:“微臣以为欲图匈奴,先取其右,然后自西向北包抄匈奴王宫,敌无退路,可一战而决。”
武帝听后大喜道:“去病深藏韬略,将来必是我朝栋梁。”然后又转对卫青道:“匈奴右部弱小易攻,我朝理应先弱后强,直取西部,大将军以为今应派何人率兵为好?”
卫青道:“微臣愿往。”
此言一出,却有公孙贺、公孙敖、霍去病等一班武将争相跪请出征。
武帝想了想道:“就由冠军侯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二万人马,由陇西出击浑邪王、休屠王部,使匈奴内部产生混乱,我朝再趁乱图之。”
霍去病听道皇上只命自己一人率兵出征,知道是圣上对自己的特别恩宠,心下大喜,忙叩头谢恩道:“谢皇上对微臣的信任,只是臣有一事相求。”
武帝道:“何事?”
“微臣要在卫尉、中尉、期门军中挑选精兵良马,组成一只精锐队伍,好大破胡儿。”
“只要能打胜仗,只管挑选便是。”
“谢万岁。”
却说骠骑将军霍去病奉旨西征,以赵破奴为司马,以高不识、仆多为校尉,三人一起先于中尉、卫尉、期门军中选了二万人马,然后就上林苑中比武选士。
这日武帝与卫青、李蔡、张汤等臣一起前来观看。御驾一至,三军欢呼。郎中令李广、中尉司马安、卫尉张骞等各将部卒列阵以待。霍去病走上点将台,令旗一挥,数万军士各持染色木棍相向面对。令旗再挥战鼓一擂,两列军士各选对手杀将起来,霎时杀声震天,尘烟滚滚。过了一刻,去病即命鸣金。数万军士立即停止格斗。但凡身上着色少者另战一列拿过弓箭,飞步跳上战马,飞马射向靶的。一发而中的又战一列,飞马向前面跑靶射去,中者便即入选。如此三番精选,皆是勇武军士。
统共二万余骑,再次列了纵队,霍去病亲自一马在前,后面紧随赵破奴、高不识、仆多三名英武校尉,接着便是预备出征的勇士,整整齐齐跨过点将台,接受武帝检阅。
望着霍去病选出的出征健儿,武帝不断点头颔首,阅兵完毕,已是黄昏时分,武帝方余兴未尽就行宫之中为霍去病摆酒饯行,鼓励去病杀敌报国,去病自然要谢武帝。
翌日,霍去病率众起兵,又有舅舅卫青前来送行,嘱咐去病道:“匈奴彪悍狡诈,只宜速战速决,不可迁延日久。行兵布阵要以兵法章度,不可杂乱无序,使敌有可乘之机。”
霍去病却不以为然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随机应变便是。”说完便打马飞去,并未回头环顾送行众臣。
却说霍去病率领一万精骑,出陇西直向浑邪王领地纵深疾进,一日便行军二百余里。这日大军进至乌盭(音:历li)山前,此山乃是匈奴浑邪王部中素濮部落素濮王领地。当有匈奴守关军士见汉军大队人马突然兵临城下,飞速报濮王王,
速濮王正与呼喜衍、都尉呼衍良议论国事。乃有速濮王王道:“闻道汉使遣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西,恐有意我右部,而我素濮部落乃首当其冲,不可不防。”
呼衍良道:“汉军历来重我左部,汉军出塞必是迂回向北攻击,所谓近而示之远,欲攻其北,示之以南,好使左贤王及单于不备。”
呼喜衍道:“闻得汉军派一乳臭未干的小狼仔霍去病为将,即是汉军来犯又有何虑,必叫他有来无回。”
正说间,小校飞报道:“禀报速濮王,大事不好。”
速濮王:“何事惊慌?”
“敌军已杀至关下了。”
速濮王闻报大惊道:“却便如此神速,快快蹬关严守。”说了便与呼喜衍、呼衍良飞马驰入关下,登上关隘,但听两军杀声四起,汉军已经攻上关了。
原来霍去病率众驰至关下,但见关上匈奴并未防备,心道攻其不备正在此时,遂立即命赵破奴、高不识、仆多率众攻光。汉军都是去病亲选精良,一路驰入士气正旺。但听霍去病一声令下,战鼓咚咚,号角齐鸣,人人如下山猛虎,个个似雄狮出笼,在后对汉军弓箭、飞石掩护下,冒着剑雨滚石,搭梯爬向关墙。
因了匈奴不防汉军突至,大部匈奴尚在关下用饭。关上守军为数不多,待至速濮王率众赶来增援,关隘已将突破。眼见汉军杀上关来,关门又被撞开,大队汉军冲入,自知难以抵挡,便即杀下关来欲逃。刚刚飞身上马,却有赵破奴飞马赶来,举戟刺向速濮王。速濮王一见逃脱不了,只得兜转马头,勉强与破奴交锋。因了速濮王怯战,未得几个回合便力不能支,被破奴瞧了空隙一戟刺于马下。
这边霍去病见关隘已破,纵马驰入关内,却好碰了呼喜衍、呼衍良。二将见是汉军统率,不约而同夹击去病。霍去病岂是等闲之辈?一把长柄金刀只耍得狂风呼啸,滴水不漏,精神百倍,越战越勇。眼见二将不敌,一声呼哨响过,各自分头逃跑。去病哪肯放过?遂纵马来追。追至渐近,右手拖刀,“哈”一声从后掷将过去,相国呼喜衍应声落马,身体痉挛了几下再也不能站起。回过头,霍去病要寻匈奴都尉呼衍良,却见此贼已经逃远。去病还是不肯放他,纵马来追,眼见呼衍良越逃越远,去病正自惋惜,谁料呼衍良坐骑突然失了前蹄。去病瞧得,立便打马追去。
呼衍良见霍去病纵马追来,吓得丢了兵器向山上逃去。去病一马赶至山下,不慌不忙从后取过弓箭,拉满弓一箭射出,呼衍良刚刚爬上一块大石,却被去病一箭射中后背,呼衍良忍痛还要逃跑,第二支利箭早已飞来,只见呼衍良晃了几下身子,扑地“咕噜噜”滚下山坡。去病知他命绝,兜转马头又驰回关塞战场。此时,匈奴军士见速濮王等已经战死,尽向四面山上逃命。
当有仆多、高不识等大声喝道:“我等原是匈奴降汉,汉朝天子优礼相待。今速濮王等已被汉所杀,凡降汉者可保性命,逃跑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