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尚书府出来将近一更了,黑夜已经覆盖了整个江南。
她蹑手蹑脚的穿入京乐坊混乱的人群中,这几日都待在戏月峰同安清师尊把酒话青天。
瑾娘一个人忙上忙下的,自己就在外边逍遥快活,瞧着自己还把她给吃了。
但是她心虚环顾了四周,都没见瑾娘那婀娜的身姿,东奔西跑的人。倒是见着掌事苏情儿穿梭在那些皇亲贵族中。
苏情儿同那位老爷举杯饮了一番,终于是空了下来,转身见着愣在那得颜七寻。
“半坊主,这几日都去哪了?京乐坊近日忙得很。”
她揉着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今夜不过代坊主陪这些客人饮了会,坊主夜夜如此这身子可怎么吃的消啊。
“怎么不见瑾姐姐?”
见苏情儿这样,她都有些愧疚了,忙扶住她。
“哎!房内,叶浮生已经有好些天不见踪影了,也没向坊主请假。”
“坊主担心他,吩咐了些伙计出去找,依旧没消息”
“正烦着呢,力不从心的,我让她今夜先歇着。”
叶浮生平日里虽很少见到人,但是夜里都会在京乐坊办事的,怎么会失踪这么些天日呢?
“这里交给我,你去忙其它的罢。”
情儿又是微微叹了口气,就往后厨去催上酒菜了。
众人都知道京乐坊多了个半坊主,也是很给颜七寻面子,接触了之后又觉得这半坊主也是爽快人。
故也都是吃好玩好,颜七寻也是极力的同他们客套。
莫约三更天,客人才全部走完。她有些些醉意,又瞧见瑾娘屋里的灯还未吹熄。
轻叩那朱漆镂空雕花门,柔声在门边道:
“瑾姐姐,还未歇啊?”
瑾娘被惊了一下,忙拉回思绪,理了理衣裳和青丝。
“还未,进来吧!”
颜七寻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瑾娘端坐在书案前,看得出有些浮躁。
她慢慢走到她跟前,看那摊墨渍在宣纸上晕开,许是她的发呆时墨水滴上的。
瑾娘见她盯着看,将那张被墨坏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搂中,用勉强的浅笑掩饰了一下。
“可是有什么事?”
颜七寻索性在她面前坐下,将脑袋撑在书案上,就是这样盯着她的眼睛。
瑾娘被她看的,眸珠颤动忙闪躲开,转而盯着那跳动的烛火。
“听情儿说浮生的事了,瑾姐姐不必太忧心。”
瑾娘听到那名字眸光暗流,愁绪像雨雾般爬满她那妩媚的脸庞,显得几分惆怅。
“我瞧他是习武之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她没说话颜七寻有些慌乱的继续安慰她,她还是淡淡一笑,看了她一眼。
“是是是,你早些歇息去吧!”
瑾娘自然是知道他不只是个会吹吹笛,抚抚琴的京乐坊乐师。可正是这样才让她担心,他身上有太多东西猜不透了。
颜七寻看着她这般痴情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值,叶浮生更本没有在乎过她一丝又是何必呢?
可颜七寻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明知道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是要那样的执着。
可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
西门暗处,祁殇披一黑色披风,内穿绛紫色玄袍,手里握了把剑。
楚潇黑色披风下,一身妖艳的红长衫,皓腕挂了串好看的挂饰,那把青玉匕首在暗夜中有些发亮。
“潇潇,我去引开那些人,你趁乱去救出他。”
“好,你小心些他们定有埋伏的。”
“嗯”
两人将披风的衣帽戴上,蒙起了面纱,兵分两路去了。
祁殇自那把守最严的戒律阁门前闪过,那些弟子见到一道黑影。
“哗啦……”长剑纷纷出鞘,朝他的方向追来,他勾嘴一笑“哼~果然是引蛇出洞。”
他轻功穿梭在西门楼阁的瓦砾之上,那群弟子只是追着他到处跑。
楚潇趁机溜了进去,这一路上也无人把守,顺利的有些匪思所思。
看见那一方囚笼下,淡苏绿的长衫的那人正闭眼假寐。她掏出青玉匕首,轻身一跃正要将那铁栅栏斩断。
“咻……”一把长剑从她身前飞过,就差一毫米就能将她划得皮开肉绽,仰头后空翻一跃黑披红衫飘逸,一顿落地。
西门弟子便自四周举着利刃将她包围,囚笼里的人睁开双眼,看清那人就急的站起。
“潇潇!”
他本以为主人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救他,没想到明知是陷阱还是派了楚潇过来。
又见黑暗的角落缓缓走出一人,黑白镶边大玄袍,长衣栧地,修长的双腿缓慢的迈着步子。
靴履着地轻微的听不到声响,渐渐的看清他那张布满冰霜的俊脸,嘴角是一抹得逞与不屑的冷笑。
“第四日了,你们还真是耐得住性子。”
凌未离似是对楚潇说的,又是对囚笼里的人说的一般。
西门弟子长剑向她刺来,她轻轻一闪,衣袂纷飞间青玉匕首划过一人的臂膀,鲜血飞溅了几滴。
其余人又纷纷涌来,楚潇一边反击一边防守,时而跃起时而挥出暗器。
混乱中黑影晃过,囚笼的铁链被剑光斩断划落,铁栅栏门敞开,囚笼里的人走出。
祁殇在外见那些弟子一直在与自己周旋,想来楚潇这边会有危险,便匆匆摆脱他们赶过来。
那人一同进入混战,他武功稍差了些一不留神被长剑划伤了手臂。
退回,与祁殇他们背靠背而站,捂着血红的剑口。
祁殇楚潇相视,轻轻点了点头,不多时就已经杀出一条路,三道人影快速出了戒律阁。
凌未离这时才拔剑追出,三人分了两路,被囚之人往西街方向去,另外两人去了郊野方向。
他眉头微皱,命所有弟子去追那两人,自己追着往西街方向去。
那人捂着受伤处,一路沿西街而行,消失在了京乐坊后院。
凌未离追至那时已经没有了踪影,如今才接近三更天,京乐坊还有零落的几个宾客。
他将长剑收回,缓步走了进去,环视了一眼也没看到那人的身影。
“凌公子,可是来找七七的?”
瑾娘捏着一只酒杯,见在门口有些严肃的凌未离,便迎了上去。
“坊主,可有什么可疑人来了这?”
凌未离也没看她,只是继续游走打量着楼阁、宾客。
瑾娘一愣,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但又随即消失,招牌式的笑着。
“未见,这些不过是喝酒取乐的公子,没甚可疑。”
他有些试探的将目光落在瑾娘身上,瑾娘也只一直那样笑着。
“凌大师兄,又来饮酒啦?”
这时不明情况的颜七寻从楼阶上下来,见到凌未离先是欢喜,正愁没事可以打发一下。
然而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了,搞的她有些奇怪,自己这又是惹到他了?
瑾娘笑笑将那只酒杯塞给了颜七寻,自己就往后院去了。
果然,叶浮生的厢房掌起了灯,她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但随即又悬了起来。
门未落锁,她轻轻推门而入,里边的人警惕的望了过来。
“是我…”
叶浮生这才放下警惕,拢起那衣袖,干净的衣袖上瞬间渗出斑驳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