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朝都城,晏都。
时下正值隆冬十月,晏都城内不似往日般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王公贵族乃至百姓都闭门不出,在家中生火御寒。
但今日,与以往有所不同。
金陵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古梅粗壮古朴,红色梅花开满枝头,这一点点的白里透红沿着长长街道蔓延下去。
稀疏的雪幕里,红梅遇雪飞舞,一红一白绘成一副清淡又明丽的画卷。本该在家中烤着温暖炉火,闲话家常的百姓们却都冒寒站在自家门前,和周围的熟人议论纷纷。
人越来越多,原本空旷冷清的金陵街上不到片刻便挤满了百姓,连娇弱金贵的王公贵族,淑女名媛各家小姐都早早在附近包了酒楼。屋内生着银炭,却敞开着窗户,任由寒风雨雪飘洒进来。他们都保持着同一种姿势,探头一直看着街头,都在等什么。
不多时,一辆青篷马车在风雪红梅里从街头缓缓驶来,有些嘈杂的金陵街上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自觉噤声,酒楼上的小姐们都挤在窗边,一边冷得发抖一边兴奋的使劲勾着头往外看。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轱辘声,在诡异的安静中,青篷马车到了街心,车夫是个俊俏的少年,穿着一身银白锦衣,面容如霜。他皱着眉扫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人,又抬眼瞧了瞧酒楼上的小姐们,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不知是谁喊了句:“这是哪家的马车?快些走开,别挡着我们瞧晋王殿下的大婚。”
话音刚落,街道上的百姓,酒楼上的小姐们都齐齐发出失望的“嘁”声。
那俊俏的少年神色冷漠,依旧不紧不慢的赶着马匹悠悠走在街道上。
安静的金陵街上又重新变得嘈杂起来,楼上的小姐们虽然失望,但还是没有回到座位上去,而是等在窗边,开始闲聊打发时间。
“你们瞧见了吗?刚刚那马车是都城中哪家小姐夫人的?怎么从未见过?”
“你是看上那马车上的车夫了吧?我瞧着那模样也生得俊俏讨人喜欢。”
“还是姐姐懂我的心思,咱们的晋王殿下是没指望了,但别家的英俊少年妹妹可是来者不拒。”
晏朝不拘小节,民风开放,几个女子互相推攘调笑着,抱成一团。
耳尖的人听见街头隐隐传来的婚乐声,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晋王殿下来了!”
嘈杂的街上突然响起各种各样的欢呼拍掌声,随着婚乐之声越来越近,一片刺目的红在漫天雪花里出现在街头。为首的是一身大喜红袍的新郎,他骑在高高的白马上,神情冷漠。
他长得丰神俊朗,白肤黑发,眉眼冷傲,目如点漆。气质清冷如雪中青竹,明明是大喜之日,却至始至终不苟言笑,面容伤悲。
待跟随在马后的一具黑棺出现时,街道上只剩下婚乐声,所有人都略略低头,脸上皆是恭敬哀伤的表情,楼上的小姐们一改适才的调笑,瞧着新郎,满眼疼惜。
前方,那辆青篷马车依旧走得悠悠哉哉,婚队赶了上去,渐渐与它平行。
马车内,坐着一个少女,闭着眼睛,神态安然。她听着外面的喜乐声,苍白清瘦的双手紧紧拽着衣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寒风吹开车帘一角,飘进来几片洁白的雪花和一朵湿润的红梅,落在少女的鬓发上。新郎走过时,她似有所感似的,心口剧痛,血气翻涌,忍不住咳嗽起来。
黑猫趴在车尾,隔着块竹帘,问外面的少年:“山海,外面不是有人成婚吗?为何只听喜乐声没有欢呼声?”
少年淡淡回道:“**。”
黑猫眯了眯眼睛,不感兴趣的挥了挥爪子,梳理自己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