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宜婚嫁。
一夜大雪后,清晨推门一瞧,天青云淡,无风无雪,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吉时一到,柳府门前便响起震耳欲聋的炮仗声,新娘上了花轿后,由八人强壮男子抬轿,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往陵王府去。
自柳府至陵王府的路途中,原本厚厚白雪的路面早已覆上了不知几层的鞭炮残屑。花轿到了陵王府门前,再次奏乐放炮仗迎轿,一名六五岁的盛装幼女迎新娘出轿。她伸手轻拉三下新娘衣袖,只听见轿中传来木轮滚动声,新娘坐着轮椅出了轿子。
跨过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喜娘便推着她到了喜堂的右侧等待着新郎。新郎闻轿进了门,站在喜堂左侧,二人握着彩球绸带,听见赞礼者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坐在堂上的便是晏云陵生母,先帝的妃子云姬娘娘。看见儿子终于成亲,虽然新娘身有残疾略有几分遗憾,但她还是感慨万千的掉出眼泪来。
“送入洞房!”
洞房中红烛暖帐,新人在床沿坐下,仆从递上秤杆,新郎接了挑开盖头。
新娘红衣凤冠,明丽动人,眼眸被那烛火映着流转间尽是妩媚动人,眼角的泪痣凄凄迷迷,这样美艳绝伦,楚楚可人的姿色偏偏带着一种如月的清冷,不俗的淡雅。
柳疏烟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虽看不见,但她的目光准确的看进了阮郎的眼睛。他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她那双深邃清灵的眼睛,眨眼间的清媚,让他的心失了频率。
他是见过这原来的柳疏烟的,美则美矣,总少了些让人过目不忘的东西,说她是花瓶毫不为过,但有了她的魂,柳疏烟就是一个全新的人。她就是她。
耳边有人催促他该出去了,他回神过来,满脸通红的移开眼,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阴媚捏着下巴笑:“我们阮大夫也是个十九岁的小子……”
诡画把门关上,问柳疏烟:“疏烟姐姐有几岁?”
“十九。”
稍作整理后,要去行“拜见礼”。阮郎在前厅门口等着她,和她一同去。
前厅摆满酒席,坐满了人,唯有一处空着。按照规矩,便是先拜见云姬娘娘。云姬是初次见儿媳,被她容貌所惊艳,又看她一举一动温婉娴静,更是喜欢。
拜完云姬,便按照尊卑顺序来拜见了。坐在上首的是太子晏长司,今年只有十三岁,眉眼稚嫩,因生在皇家,多了些清贵的气质。他恹恹的,小小年纪一副严肃冷漠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低头玩手指去了。
柳疏烟即便看不见也知道他此时那傲娇漠然的表情,若还是从前,她肯定要捏捏他的包子脸。
坐在太子旁的是晏都的国师,此人常年以面具示人,却从不使用相同的面具,她听人说起这位神秘的国师时,经常听说他有收藏面具的嗜好。
国师一身玄色衣裳,银灰色雕刻着青鸟图案的面具下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他如今是晏都最有权力之人,掌握着晏都大部分的兵权,财权。年幼的太子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他起身拱手,极为有礼,语调温和,但阮郎从他眼中看见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若是为敌必定十分棘手。
国师下便是先帝的亲兄弟,在当年的夺位战中唯一活下来的王爷,晏旬礼。他已年近四十,身材浑圆,却有几分文人的儒雅气度。一张圆脸带笑,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面相十分亲切和善。
他平日喜欢与都城中才子相交,在诗画方面大有成就。又十分有情趣,喜欢花草鸟鱼,听说还颇懂鸟语。
“陵王妃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又有空谷幽兰,聘婷袅袅气质,云陵可是有福之人呐。”
他这一番夸赞用词颇为文雅,在座的一些才子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