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语夏告知刘诺那位刘娘子已经被安排在王府一个单独的小院了,刘诺自己倒是没有再亲自去往看望,毕竟也只是萍水相逢,自己表现太亲近总有可能让人误会用意,那就与自己的初衷相违背了。
令刘诺有些诧异的是韦家表现得很平静,并没有派人或者找关系来登门,不过刘诺可不会以为他们是因为今日年节的原因才不做表述,更不会以为韦家会觉得只是两个小辈们的争端而置之不理。或许韦家已经在考虑给怎么处置这件事情的后续了。甚至不止韦氏,还会有不少家族知晓此事正围观望风,皇帝应该也是知晓的。
刘诺想的不错,事发之后不足一个时辰,皇帝案头上摆放着内卫关于齐王与韦氏子弟争斗事件的全过程记录奏折,还包括刘娘子一家的背景调查结果。不过皇帝看不出刘诺与这一家有什么关联,便没有过多干预,他要看看自己长子有没有能力直面韦家的动作。
韦家也知道了此事,韦燮当日直接回到韦家,回到自家的小院之中不敢露面,毕竟鼻青脸肿,可他的父母总会发现。一经逼问,原来是惹了祸,被齐王刘诺打的。韦燮母亲自然没有细问,当即大怒,他皇室齐王便能够欺负韦家不成!便哭哭啼啼的要韦燮父亲为他儿子出头做主。韦父在朝廷任职,不过是一个末流小官,没什么台面见识,平时又怕老婆,所以便要去找他的父亲去了。
韦燮祖父韦裘在京兆府任职,年龄阅历都有,没办法,自己处理不了,主要是韦燮的祖父抠门,不愿意自掏腰包赔钱,所以便领着儿子向韦家的族长求助。韦氏族长韦骞官居中书侍郎,正四品,饶是自己见识广博,也是两眼瞪得浑圆,好家伙,韦燮本是族中少有的才子,他身为族中也是知晓的,可你怎的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惹了齐王殿下,这京城如今最被关注的皇子便是此子了。闯祸也不能一下子搞这么大吧。
好家伙,韦骞没有过多了解便知道此时怕是因为韦燮的原因,毕竟韦燮的亲爹自然会说尽自己儿子的好话。果然,将韦燮见到近前,韦骞一经严厉叱责,他便什么都招了。
听到自己儿子竟然是因为看上良家妇女而将人迫害的家破人亡,更重要的是还欺骗了自己,韦燮父亲没能忍住,手脚齐上,狠狠打了韦燮一顿。而韦燮的祖父和韦骞也不制止,开始商议事情该如何处理。
“四兄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韦裘比韦骞大,族中排行第四,所以韦骞先问韦裘。
“齐王如今最得圣宠,陛下会不会先有行动?”韦裘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考虑皇帝的态度。
韦骞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依陛下气量或许只会对此事置之一笑,不会过问。”到底官职高些,论格局眼界还是韦氏族长更高些。
“那此事我们是不是也能不予处置,想来齐王还不会为了千两银子与韦家矛盾。”韦裘试探的说道,以他之见,此事的确是两个小辈的事情,何须他们这些家族族老忧虑。
“不可,陛下置之不理那是大气,亦是对我韦氏的关照,咱们若是不做什么,那便是拂了陛下面子、不知进退了。”韦骞立即便做出决定。“取三千三百两银子,另外将那个刘氏的家好好修缮,可以将她家附近的两三个宅子都买下来,到时候送他们个大宅院。齐王殿下要的不多,咱们韦氏也不能小气了,至少这么做能博陛下一笑。”
“是不是太多了?他只要一千两,家族为何要三倍赔偿?”韦裘还是不大乐意。
韦骞自知这位族兄吝啬的性子,也不在意他话语之中要家族赔偿而不是他自己为其孙子擦屁股,而且韦骞也的确懒得和他扯皮。
……
翌日,当韦家派人运来三千三百两银子之时,刘诺是没有在家的,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决定赶紧去往洛阳,所以一早便入宫见了皇帝,父子二人对于前一日的事情都绝口不提。经过简单的安排,刘诺带领皇帝派给他的相关礼仪人员和侍卫共两百余人出发前往洛阳。
当然了,刘诺纯粹将此行视作公款出游,所以他带了语夏,但没带怜儿。或许是考虑到带上怜儿的话便不能做些羞羞的事情了,但刘诺却是强硬解释道,他怕小丫头受不了赶路的辛苦,毕竟长安洛阳两地相距六百余里,虽说是坐马车,可路途颠簸,加之长安刚下过大雪几日,会更加难行,怕是要走上三四日。
反正无论是何原因,至少刘诺一路之上只要是赶路过程中,总会坐在马车之内调戏语夏。
一路颠簸,刘诺觉得自己骨头架从第一日起便散了,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不会骑马,没得选择。到达洛阳,已经是初五中午了。
刘诺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直接住进了紫微城,跟随的有内侍省和殿中省派来的宦官和宫女,刘诺也不管,毕竟他们懂得宫廷礼仪比自己更多。简单的修整过后,刘诺便着人带着自己前往姜国太妃所居住的地方,飞香殿。刘诺第一次来到紫微城,他没想到这座宫殿规模形制那么大,心里不由得感叹,长安洛阳两城真可谓封建王朝无与伦比的大城池。
刘诺被宫人领入姜国太妃的寝殿,入眼便见到一个形神消瘦、枯木朽株般的老人,再想到皇帝对他说过的话,刘诺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齐王殿下来看望您了。”侍女轻轻的在老人耳畔告知。
“来了,孩子,来了……近前……来……”姜太妃气若游丝,很难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刘诺连忙上前,跪在床前,“太妃,父皇国事繁忙,听闻太妃身体有恙,思虑甚重,便让小子来看望您老了。您应当好好养病,将身体养好,父皇说了,他还要为您过寿呢。”
“呵呵……咳咳咳……”,姜太妃看着刘诺,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刘诺的脸,刘诺赶紧双手捧着这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父皇从小就孝顺,我是知晓的,只是,老身年龄大了,这身体不成了也正常,你可千万要劝劝你父皇,让他多注意身体,不要为了我分身……我也已经时日不多了……”姜太妃一句一顿,“活到这个年龄,我也知足了。”
“太妃莫要说这种话,会好的,父皇说了,您要看着他,他怕自己再淘气了,您若是不管着他,他可能会走错路的。”刘诺心里难受,但还是声音颤巍巍的强忍着说出来这些话,这么说出来,也的确能感受到皇帝对姜太妃养育之恩的感激,不是母子也胜似母子了。
“你父皇做得很好,比先帝还好,大赵能出来你父皇这等帝王,是皇家之福,也是百姓之福。”姜太妃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仿佛这样已经费劲了力气。
“殿下,太妃该休息了。”宫人提醒道。
刘诺又看了看姜太妃,然后点点头,轻声说道:“太妃,好好休息,明日小子再来看您。”而后,便直接走出了这座宫殿。
站在飞香殿外,刘诺看着夕阳静思,殿阁檐角之间余晖很美。
“大郎!”
一声叫喊令刘诺回神,便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向自己走来,想了想,既然是喊他大郎,那便是长辈,又结合年龄,那这位就是自己父皇的七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