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诺没有正眼看这群官员,径直进了城中,后面樱月和高峰紧跟在其身后护卫周全。韩秀小跑着也跟了上来,在刘诺身侧稍稍落后半个身位边走边说。
诸如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安排了晚宴接风洗尘……安排了歌姬、舞姬献曲献舞之云云。
刘诺也不搭理他,任由他说。一路上由韩秀指着路来到了刺史府,只不过,此时的刺史府却显得尤为不同。
因为刺史府门前的大路两旁站着不少百姓,纷纷向他行礼,口中还纷纷高呼“草民等向齐王殿下请安,恭祝圣人龙体康泰,恭祝殿下马到成功”之语。
韩秀初初见此情景之时,也突然有些诧异,因为他可没想到要安排百姓相迎这出戏码,不过他以为这个安排着实不失为点睛之笔,这么以来齐王殿下应该更加开心了才对。心里也不由得认同司马逢的本事,是的,韩秀一猜便知这肯定是司马逢的杰作。
将目光转向齐王的脸上,恰巧,齐王侧目看向自己。
“韩大人准备的?”笑容玩味,语气平淡,好似看客一般在说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韩秀虽然任职刺史一职已有数年之久,如今早已经被架空了权力,但是基本的政治觉悟他其实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任由司马逢一步一步的蚕食自己刺史的权利,因为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是人家的地盘,势力盘根错节,他斗不过,那么何不当个闲散的逍遥刺史呢!
所以,当看到刘诺这样一个反应之时,韩秀并没有急于认领功劳,因为他猜不透齐王是否真的喜欢这种方式。顿了顿,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统筹安排扬州城官员接待殿下的工作,这一项一项还是主要由下面的人填充完善的,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顿时让他树立了一个不贪功、为下属考虑的上官形象,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这群众欢迎之事齐王是否喜欢,他都已经把自己归到了有进有退的位置。
若是刘诺喜欢,那么他是统筹安排的主官,自然有功;若是不被喜欢,那么他也是一心为齐王考虑,只不过下面的人把经念歪了,也不会有过。
刘诺听着韩秀聪明的答话,笑了笑,说了一句:“没什么妥当不妥当的,正好本王也可以询问询问这些民众他们的生活如何,韩大人觉得呢?”
这一句话便将韩秀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只见他全然没了刚才的淡然平波,而是汗流不止却又语焉不详的回答不出所以然来了。
“呃……这个,这个……”
这也难怪,毕竟这些人不是韩秀安排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群百姓是否生活富足、安居乐业,万一都是一些吃不饱饭的人刚好被刘诺问到,那么不就代表他这个刺史没能力让下辖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刘诺也不催他,反倒好整以暇的关心道:“韩大人有点热啊?不过也是,这七月天,还是让人难以忍耐,哪怕此时已然是快到傍晚了!”
不过韩秀心思急转,刚好想到了对策,“下官多谢殿下关心。不若咱们还是快些入刺史府中吧,这贼老天确实太过难捱了些。至于这问询百姓之事,下官以为,这些都是附近之居民,都是些务农做工的憨实百姓,大多都是生活富足之家,殿下此时问他们也只是管中规豹,难以见得扬州城百姓全貌。”
“若是这些人都是生活富足、殷实,那么殿下怕是要以为下官是为了讨殿下欢心而故意哄骗殿下!”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刘诺深深的注视了韩秀一眼,心里也收起了对他的轻视之心,就这样快速的反应能力,这个官员就不是常人能有的聪明!面上却是显露出一分浅笑,“嗯,韩大人是个有急智的官呐,是个妙人!”
韩秀点头赔笑。
而后面走在群臣前列的司马逢却是蹙眉,他安排这一出自然是知晓刘诺不喜欢流于形式的所谓仪式,但此时明显的没见其发怒,反倒是和韩秀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所以他有些不解。
……
刺史府之中,刘诺和韩秀、司马逢坐在一起品茗论政,其实刘诺是不乐意讨论政事的,因为他毕竟并非公干,无论海贸还是皇家水师,目前来看都属于他齐王府最多也就是皇室自己的私事。
但是这二位都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那方面,这一点刘诺也理解,他们都是地方官,所以对于自己这个皇子是有想法想要套取一些对其各自有帮助的政策见闻的。不过刘诺只是和他们闲扯,聊秦汉格局、聊上古见闻,只把二人忽悠的面目直楞,他们没想到这位只不过十五六岁的齐王殿下竟然如此见多识广,且对于许多事情都要不凡见识。
将两人的反应尽皆收在自己的眼中,刘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来自后世的博杂见识。若是谈论古今之事、百工优劣,他有自信将大赵任何一人都忽悠的找不着南北,因为后世接受信息、知识的渠道多,可以凭喜好了解各种事情,但他们这个时代显然不行,所谓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的说法只是夸张罢了。
谈论许久,韩秀起身,“殿下,这时间差不多了,不若咱们一同去用膳吧,放心,绝对不会铺张浪费、奢费民脂民膏之可能!”
“嗯,也好!客随主便,本王便随扬州城诸位能臣干吏用个便饭。”
……
望江楼!
这是扬州城最好的一处酒楼,自然,对于齐王的欢迎宴也是在此举行!
此刻的望江楼正堂之中,七八张八仙桌上齐齐整整坐满了人,只有一张桌子只做了四个人,那就是刘诺的位置。他与韩、司马、萧三位官员同坐一桌,樱月则是侍立在其身后端着酒壶为之斟酒。而高峰亦在其身后,不过确实按着腰刀,目光锐利的平视前方。
几桌人有的是官、有的是吏,自然也有随从刘诺的人。此时倒是显得言语正酣,和乐满堂。
韩秀起身,对着诸官吏道:“今日有幸,齐王殿下车架在我扬州城停留,本官提议诸位同僚与我一道敬祝殿下第一杯酒,为殿下接风洗尘!”
然后大家便笑着共饮一杯。
韩秀还想继续,不过刘诺却是站起来了,伸手示意韩秀坐下,开口道:“今日本王可谓是感受到了诸君的热情,自本王从长安出发,两千余里、二十余天,历经数十城阙,这扬州城最是令本王觉得舒心!不仅风景秀丽,景色怡人,而且百姓安康,以韩大人为首的你们这些父母官个个尽职尽责,说实话,本王心里很满意,不仅是本王,我相信,长安城中的陛下也会满意,扬州城已经附近的百姓们也会满意!”
“很好,很到位!不多说,这杯酒,本王敬你们!”
刘诺终究还是说了些场面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是这样的场面,毕竟和自己打交道的是当地官吏。
之后,酒宴便随意起来,一帮子官吏纷纷来到刘诺身边向其敬酒,刘诺也是来者不拒,表现十分平易近人。樱月斟酒的酒壶都已经换了第三个了。
韩秀、司马逢纷纷夸赞刘诺海量,刘诺也只是浅淡一笑,与他们互敬三杯。他敢这么喝,那自然是有依仗的,这依仗便是樱月手中的酒壶!是让人调换过的盛水的酒壶,当然了,刘诺也不只是喝水,也有韩秀为他斟的真正的酒,但是那寥寥几杯对于刘诺而言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