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庄距离此有些路程,步行又带着家伙,我们也走不快,一盏茶的功夫走出小半里,这一行走走歇歇,好在独眼掐着点儿,待我们走到马庄后,距离送丧的时辰也仅有半盏茶的功夫,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黑了,马庄街上凉风瑟瑟,已见不到行人,唯有几片枯树叶到处翻飞。
一行人又行几步,抬眼便见到一处早已搭好的灵棚,灵棚外一个大腹便便的面目深邃的胖子,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待得走近了,他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继而又看向独眼,独眼忙介绍道:“马老哥,这位就是我们钱家班的班主。”
听到这话,马老哥似是觉得诧异,他多看了我一眼,咋舌说道:“久仰,久仰,想不到那个消失几年的钱家班班主会在这时候回来。”
我没有跟他客套,而是直入正题,问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做事吧。”
马老哥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就走进了灵棚,一进去,抬眼便看到一副黑木的棺材放置在两张长凳上,周遭摆满了花圈,纸扎小人儿,一个大大的奠字前放置着一张椅子,毋庸置疑这张椅子就是为丧乐手而备的,独眼众人早已有了默契,见我抬脚往椅子走去,下头的人各自分工,抬棺的,哭丧的各成两列,至于独眼几人掌舵的则在安排着一些细微的工作。
我走到椅子前,坐下后直接从怀中拿出了骨笛,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独奏了一曲驱魂乐,当曲声响起,底下的钱家子弟皆是张大了嘴巴,而那个神情中带着许些漠然的马老哥,此时多了些复杂的意味,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说来奇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按理说来,当我吹奏丧乐曲的时候无疑也是为死者送行,这时候我和死者总会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引,可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棺中好似无人一般,直到我一曲落幕,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牵引。
强压住心中的疑惑,我收起了骨笛,示意独眼可以开始了,独眼抬手一挥,门外早已有子弟挂上了炮仗,待得炮仗声响起,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走到了棺材旁边,将索杆抗上了肩膀,摆好了挑起的姿势。
随后有人拿起一把纸钱往空中一撒,几个抬棺汉子,幺二三齐喝一声,用力咬着牙扛起了棺材,踩着响儿往门外一步一步走去。
走到门外哭丧的哭喊成一片,撒纸的,举幡的各自为伍就要往目的地走去,谁道棺材刚抬出灵棚,忽然就发出了咔擦声,几个抬棺的汉子一惊,相识一看,忙抬眼检查索杆,看了一遍索杆无事,又继续走,没走几步咔嚓一声,索杆直接断裂,黑木棺材轰隆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的尘灰!
灵棚内的马老哥见得此动静,面目激动,气恼的跑了出来,指着抬棺的汉子就坡口大骂,而独眼见得此时又看了一眼断裂的索杆深知这事,事宜人为实在不是抬棺汉子的责任,当即就站了出来,拦住马老哥解释道:“马老哥,你仔细看看,是这索杆质量不行,赶紧的,别耽误了老爷子上路的时辰,去找几根上好的索杆来。”后面的话,独眼自然是为几个抬棺汉子开脱。
马老哥一甩手,怒哼一声,说:“别找了,灵棚里还有备用的,赶紧拿上上路吧。”
几个汉子如负释重,跑到灵棚里找来了索杆,将以前的换上之后,幺二三一喝,就要抬棺,结果一用力,抬棺的汉子人仰马翻,一起滚倒在了地上,这下子独眼脸色有些难看了,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汉子捂着腰,咬牙说:“独眼大哥,棺材抬不起来。”
独眼当年是抬过棺的,这些个事情他也遇到过,此时见此,倒也没有多慌张,自己走上前去抬了抬,发现果然如此,顿时他就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目光盯紧了棺材,倒是一旁的马老哥此时急的不可开交,忙询问道:“怎么回事,我爹他老人家怎么了,你..你们倒是抬棺材呀。”
我走上前去劝慰他道:“老爷子的棺材不对劲,你先别急,我看过在说。”说完我不在搭理他,走到了棺材边上,举起骨笛,吹了一曲丧乐曲,然后让人在抬,结果还是毫无动静,而我也愈发的诧异,骨笛在这时候确实和棺中人没有了半点联系,这实在是有些古怪!
思来想去,我看着独眼,沉声道:“开棺,搞不好要诈尸!”
我的丧乐曲只对两种东西不起作用,一种就是活生生人,一种则是诈尸的活死人,老爷子既然已经走了自然不会是前者,马老哥一看我发令要开棺,急了,跑过来拦住我道:“钱班主,咱爹没过过好日子,死了难道也不得安生呐,这棺材可开不得。”
我摇了摇头没有和他多做解释,大声喝止道:“糊涂,要是不开棺老爷子才是不能安生,这棺材抬不起多半是老爷子的尸体有古怪,难道你想老爷子变成一具毫无意识的活死人吗!”
被我怒喝了一句,马老哥嘴巴微张,没有继续反驳,我摇了摇头,愈发的坚定,喝令道:“快棺。”
这回没有了马老哥的阻拦,独眼几人亲自上手,拿起工具直接将封住棺材的八仙钉一颗一颗给抽了出来,当八仙钉抽完,棺材板已经有了许些松动,几人对视一眼,猛地推开了棺材板!
棺材板打开,老爷子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凑上前去一看,老爷子的尸体依旧完好无初,并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甚至是没有放置许久了尸气,此时的老爷子脸色苍白一片,神态似是有些异样?发觉了这个细节我仔细看去,对了,一般人死去后放置在棺材之中神色基本都是安详离去,可此时棺材中的老爷子神态着实不敢恭维,好似是在挣扎?
没看老人我继续在棺材中观察着,马上就看到了另一件古怪的事情,不过此时灯光昏暗看的并不真切,我朝着独眼大喊道:“快给我把手电那来。”
独眼找了找没有,忙朝着马老哥喊道:“老哥,手电快些找来。”马老哥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就找来了手电,我打开手电,顿时一股刺眼的亮光射出,当我把手电的亮光照射棺材里时,竟是恐怖的瞧见了,在棺材里的木板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指甲印子,我忙抬起老爷子的手指看去,惊悚的瞧见老爷子手中的指甲壳里全是木屑!
这一幕独眼几人看到了,马老哥也看到了,他心中惶恐不安,忙看向我,问道:“钱班主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摇摇头并没有贸然下结论,老爷子的死因实在古怪,要说他是诈尸可这尸体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要说没有诈尸那棺材里的抓痕又是怎么回事?
而最为让我不解的是,我的骨笛好似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正当我一筹不解的时候,一旁马老哥多嘴问了一句:“钱班主你说我爹他老人家是不是还活着呢。”
活着?听到这个字词我猛然醒悟,忙叫道,快把老爷子的尸体抬出来,独眼几人赶紧将老爷子的尸体抬了出来放置在地上,我凑近老爷子心脏前一听,赫然听到老爷子的心脏竟然还有微弱的动静,在仔细看去,便见老爷子脖子上高高隆起了一团异物!
看到这,我不敢犹豫忙让独眼几人将老爷子头朝下脚朝上倒立而起,当他们提起老爷子后,老爷子脖子中的一团浓稠的异物从嘴里流出,而老爷子的咳嗽声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