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
十几年前,在上海的一些报刊上,不时地读到一些短小的、颇有韵味的散文诗,虽然不长,读完之后,却想再读一遍。比如:
羽翼未丰的你,在我拽疼的视线里盘旋,我悬挂的心,生出担忧的枝丫,等待你疲倦地回归。
你披一身执拗,走进风风雨雨的前程。我披一身牵挂,走进风风雨雨的心情。(《女儿与我》)
这是写一个母亲心目中的女儿。其中,“担忧的枝丫”“拽疼的视线里”,使得我阅读的目光不由得停下来,咀嚼着这些句子,陷入沉思。只有对女儿有着发自肺腑的爱,才写得出这样的句子。又比如:
您走进我漆黑的梦里,深沉而苍老的眸子,探视着我深深的夜空。(《母亲》)
您是我生命中的一棵胡杨,永远以树的伟岸,挺拔在我遥远的记忆里。(《父亲》)
这是远离父母的女儿,思念父母所写下的散文诗。
一次一次读过这些散文诗之后,我心里说,署名林影的这位女士,究竟是谁呀?
那时我还在上海作协上班,一天,创联室的同志带来一位女士,个儿高高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介绍说她是我们会员,名叫张华,是来联系南京路步行街组织的一次笔会活动的。我还开玩笑说:“张华啊,全中国肯定有几万个叫张华的,光是我认识的张华,有男有女,就有五六个。”说着,我还扳着指头一一报出这些张华在哪里工作,多大岁数。
送走客人,我向创联室的小于打听:“她是我们会员,写过些什么东西?”
小于说:“她是写散文诗的。”
我摇头:“我怎么没读过?”我刚才扳着指头讲到的张华,都不是我们的同行。
小于说:“她的笔名叫林影。”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时常读到的那些短小的、颇令人耐得咀嚼的散文诗,就是她写的。认识了其人,再在报刊上读到她发表的作品,自然而然便会鉴赏一下。
人们说,写自己的亲人,因为深怀着感情和爱,字里行间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来,使得文章增色添彩。读林影的散文诗多了,我不仅发现她写到自己的至亲骨肉时很有味道,即便她描绘大自然,言情状物,也能在简约抒情的文字里透出别样的滋味。她写《古村落》:
……高高的马头墙,关住所有的秘密,空留一座牌坊,笑看世代更迭。
她写《桃花石》:
是谁绰约的惊艳,孕育成粉红色的迷离?
桃花石,你默默捧出那颗永不褪色的心,让人品尝一生一世真淳的滋味。
她写到街头雕像:
你凝望着……
街道,车水马龙;人群,南来北往。你默默地站成一尊雕像。
她写《聆听大海》:
……憧憬明天的日子,才是生命的主题。恢宏的海韵一浪浪拍打我衰弱的心脏,灵魂禁锢得太久了,难道情感只能披一件梦的衣裳?
她写《月之物语》:
丘比特之箭,锐利如铁,却穿不透一堵无形的篱笆墙,在一个心绪如雨的夜晚,我仰望成一尊石像,疲惫成一种无奈。
她写《守望》:
阴差阳错,我们无法走出起点,一份浪漫的情愫,只能系在梦的翅膀上漫天飞翔……
梦的翅膀真的会飞翔吗?
我只是边读诗稿边用笔画下这些引用的句子。可以说,林影的散文诗,有她独特的表现形式,有她独到的吟唱方式。她的思绪和情感附着描写到的大海、月亮、静夜,让读者能品鉴出她不同于他人的余韵和美感。
平时在交往接触中,我劝她在适当的时候,可以编选一本散文诗集,把散落在各种大小报刊上的文字,集中编选展示,相信读者朋友们会喜欢。
现在她精选了一本,我深以为然。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