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间小道上,一个人慌忙的走着。身后不远处几个手电筒光影晃动着:“应该是走这里吧!”
“嗯,对,是这样走!”
听见不远处的声音,前面的人看着自己七八个月的肚子,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用最快的速度朝小道一边的斜坡跑了下去,一个不稳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的时候她抓住了一边的小树。听着越来越近的说话声,赶忙躲进了树林里。用衣服捂着嘴,大喘着气。
等那些人走过许久,树林里的人才出来,露出惊慌的脸。一脸疲惫的杨四妹,满头大汗。前面过去的那些人是计划生育对的,因为有人举报说杨四妹他们超生,所以来逮人去做流产。
杨四妹肚子里的是第三胎了,自从李松把迎春送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杨四妹都对李松很冷淡。所以两年了杨四妹才又怀上,但是李松说他找人算过,杨四妹生不出儿子,这胎又是一个女。
杨四妹不信,她不信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信老天会如此瞎眼。更不能接受的是,再一次让自己抛弃自己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好的孩子,再也不会任由别人来决定孩子的命运,她要反抗,要让这个孩子平安的降生,平安的长大。所以,自从被发现后她东躲西藏,只为给自己和孩子多争取时间。
夜深人静的时候,杨四妹小心翼翼的回了家。李松看见她进来,连忙跑到门边去望风:“快去吃饭,我看到!”
杨四妹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两碗饭,躺到床上短暂的歇息。
“刚才那些人来了,估计这几天都会在附近找。你带上衣服赶紧走,去姐姐他们家里了躲几天。到了就带个话回来,我到时候去找你。”李松拿出几十块钱给杨四妹,然后把装好衣服的包递给她。
杨四妹进屋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大女儿,给她拉了拉被子,然后提着包又偷偷的离开了。
天蒙蒙亮,杨四妹走在朝大姐家的路上。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杨四妹,你这女人可真能藏,我们找了你好久。估计你会往你姐家走,别跑了!顺应党的政策,跟我们去把娃打掉。”背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说。
这个男人是杨四妹她们村的村干部,也是他带着计划生育对的来了这里。只见其它三个男人也围了上来,断了杨四妹的所有退路。杨四妹只能跟着他们上了一辆拖拉机,拖拉机里面还有三四个女人,看着那些突出的肚子,杨四妹知道这些女人和自己一样被抓来去流产的。
见杨四妹上了车,村干部终于放心了。计划生育那么严,村里那些想生儿子的却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偷偷怀孩子,他这个村干部也很累啊,抓住了杨四妹,他还要去找其他的孕妇。
杨四妹她们被拉到乡里卫生院门口,抓他们的人觉得她们应该不会再跑了。也就进去招呼人给她们安排流产,司机师傅见自己也没啥事了就慢悠悠的去了不远处上厕所。
坐在车上的杨四妹,一看几个男人都不在,于是咚的一下从车上跳下来,不顾前后的朝不远处了乡村小路跑去。车上那些女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跑远的杨四妹,也反应过来跟着下了车朝另一个方向跑,计划生育对的人出来看见那个女人,赶紧招呼人去拦人。
杨四妹顾不得其他,只知道一个劲的朝偏僻的地方跑。她知道她不能再去大姐那里了,因为那些人一定会在哪里等着她。她选择了少有人走的山林,朝着嫁到最远处的另一个姐姐家走去。渴了喝小溪沟的水,饿了啃包里李松给她准备的烙饼,累了躺在石头上睡会儿。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到了三姐家。
风尘仆仆的杨四妹,把自己的来意给三姐一家说了后,三姐她们只说了一句:“你放心的住着,只要不被人看见就没事。”
三姐家婆婆是个温暖的人,和善的眼神然后杨四妹提着的心放下来了。杨四妹把李松给她的钱给了三姐,自己不能白吃白喝。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富裕,三姐她们推辞了一下,然后想着杨四妹怀着孩子需要营养也就收下了。让三姐婆婆时不时的从这家那家买了一些鸡蛋,准备给杨四妹吃。
结束了东躲西藏的奔波,杨四妹安静的在三姐家住着。三姐告诉她不要任何担心,如果生下来是个女她们就养着,因为三姐她们家几代都是男孩,三姐也是生了两个男孩。虽然三姐的话让杨四妹很感动,但是她心里还是默默的决定,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要在自己身边好好长大,绝不在抛弃。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个快两岁的女儿,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哭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挨打挨骂,那家人有没有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她!
外面又下起了雪,就像那一年一样,到处白茫茫的。屋外三姐她们一家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屋里杨四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临产期就是这几天了,来三姐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李松来过两次,给她送衣服和一些吃的东西。摸着大大的肚子,杨四妹感到一整疼痛袭来……
随着孩子啼哭传来,三姐激动的将还没包裹的孩子抱到了杨四妹年前:“如愿了,是个男娃!”
床上杨四妹喜极而泣,终于不会再有人说她生不出儿子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李松了。
三姐夫一早就出门去杨四妹家通知李松了,听见杨四妹生了,并且还是一个男孩。李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热情四溢的招待三姐夫,然后又把家里所有的鸡蛋装起来,又装了好几块肉,还有猪腿等,让三姐夫带给杨四妹坐月子吃。
因为超生是要罚款的,而且还不是小数目。所以,杨四妹满月带着孩子回到家里的时候,计划生育工作人员也来了。高额的罚款费用,让家里负债累累,杨四妹结婚的陪嫁全都拿去抵扣罚款,而且还拖欠了一部分给政府每年交农税的时候扣出。
尽管如此,李松却爱极了这个期盼已久的儿子。每天一有空就抱在手上,带着到处去玩。不管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儿子”,已经五岁的冬梅看着爸爸如此疼爱这个弟弟,只是安静的陪在妈妈身边,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自己,温柔的哄着自己。也会在自己撒娇的时候,抱着自己哼着那不知名的歌。
在另一个屋檐下的小人儿,偷偷的站在门后,看着一个搂着爸爸,一个搂着妈妈的一家,听着爸爸讲着有趣的故事,迎春也会咧着嘴无声的笑着,一旁的大黑狗安静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