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那马车车身装饰非常普通,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这马车中坐着的人居然是西秦皇帝正在追捕的要犯。
马车车帘挑起一角,一张雪玉般的脸儿出现在车窗里,正是摘下了面纱的尹梨胭。只见她黑瞳中清冷光华绽现,左右扫了一眼周围景色,两道黛眉却是微微拧紧。
纤纤十指将车帘放下,尹梨胭靠着厢壁坐好,黛眉依旧深锁,虽然此刻外面一片平静,但她还是不得不担心西秦皇帝的兵马会追来。她凝了一眼躺在车厢软榻中的依旧昏昏沉睡的萧逸飞,雪梨般的面庞越发显有愁容。要不是萧逸飞身体一直虚弱,她一定会叫马夫将马车加快。
就在这时,软榻上的萧逸飞长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来,见尹梨胭正紧锁黛眉凝着自己,便勾了唇笑着调侃道:“怎么?现在才发觉我很俊吗?”这话说得戏谑之极,配上萧逸飞此刻病态中带着一丝嫣红的脸庞,更显得魅惑致极。
尹梨胭听了这话却并不生气,反而展眉笑了开来,以同样酸酸的话回敬于他:“俊与丑,百年后归于黄土,还有分别吗?”
萧逸飞一开口就不大不小地噎了一个苍蝇,不禁也收敛了笑容,感觉到此刻身在马车之中,不禁看向尹梨胭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鸢尾山庄!”尹梨胭也不看他,径直回答道。
萧逸飞闻言不禁一怔,她说的是回鸢尾山庄而不是回百草园,是因为自己身体还很虚弱,所以要先送他回去吗?可百草园在鸢尾山庄之前,她大可以先回百草园,再由隐卫送自己回庄啊。
突然,只见尹梨胭眸光一亮,迅速挑开车帘向马车后望去,一边侧耳凝神倾听,越听越是秀眉蹙紧。
马蹄声隆隆而来,听声辨音,追兵应该不远了,顷刻间便会追到。尹梨胭不禁有些怔忡,她算好了的,西秦皇帝此刻应该刚刚得知石晚月的死讯啊,没有这么快追来的,这马蹄声又是何人而来?
身在车厢中的萧逸飞虽然虚弱却也听到了马蹄声响,不禁疑惑地望向挑着帘子看向外面的尹梨胭,道:“怎么回事?”
尹梨胭没有回头,却缓缓道:“我杀了石晚月!”顿了顿,继续道,“西秦皇帝的宠妃,我的杀母仇人。”
萧逸飞至此明了一切,却也不禁微微蹙眉,若他此刻没有变身,应付些许追兵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他身体虚弱,他们又在西秦境内。
马车却在这时突兀地停了下来,车帘一挑,逐风看了进来,恭敬地道:“姑娘!”刚道了声姑娘却见萧逸飞已经醒来,便又恭敬地道,“主子,后面有追兵赶来,逐风先抵挡一阵,你与姑娘先行,务请姑娘一定要保护好主子!”说罢,便跳下车去。
逐风挡在小道中央,手持利剑朝下,冷冷地凝视着那一队奔上前来的轻骑,却在看到那个为首的人时,眸中掠过一抹疑惑。
那一队轻骑在逐风面前停住,为首之人正是三皇子南宫明辙,只见他一脸温润,脸颊上有因为一路追踪而略略泛红的红晕,他双眸漆黑,却是一眼也不曾看逐风,只将目光凝向逐风身后的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并没有按逐风所言而先行一步,它依旧停留在那里,只因尹梨胭知道,逐风根本就挡不了多久,她若是孤身一人的话还可以绝顶轻功逃离,但带着身体虚弱的萧逸飞,则必被擒拿无疑。
所以,车帘一挑,在萧逸飞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尹梨胭缓缓地走下马车来,一袭紫衣潋滟,清风拂过,衣袂飘飞,风华绝代。
逐风也听见了身后的异动,不禁凝眸看向走至他身旁的尹梨胭,蹙了眉头不解地道:“姑娘?”
尹梨胭却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越过他,带着潋滟生辉的笑颜,凝眸注视马上的南宫明辙,道:“三皇子别来无恙!?”
南宫明辙见尹梨胭出来,也赶紧下了马来,温谦地道:“胭儿,父皇此时定然已经知道了晚妃之事,你是逃不出西秦的。”
尹梨胭依旧笑道:“只要三皇子念在昔日旧情,放梨胭一马,梨胭自有脱身之法!”
“胭儿说哪里话来,明大哥怎会不念旧情,只是你答应明大哥的事还没有办到,就这样离开,实在是……”话语未完,却意思明了。
尹梨胭微微蹙眉,她自然知道南宫明辙的意思,他是要她帮他坐稳西秦皇位,“三皇子过谦了,梨胭实在是没那份本事!”
“有,胭儿太谦,以你的医毒无双之术,定能助我成事!难道胭儿还信不过明大哥,怕明大哥兔死狗烹吗?”南宫明辙依然温润笑道。
原来如此!
原来南宫明辙是想利用自己的医毒之术帮他素清在朝中的反对党,以便他顺利成就太子之位,甚至是皇帝之位。
“可石晚月之死,你父皇岂会轻易罢休?”尹梨胭自知今日想要顺利离开西秦京都是不可能之事了,但她一定要想办法保萧逸飞无虞。
“晚妃是因为暗害宁妃失子而惊吓暴毙而亡,关别人何事?更何况,胭儿乃是我的朋友,并非神医罂粟!”南宫明辙一派温文。
话已至此,再明白不过。尹梨胭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她微微颌首,正要答应,却听一道带着虚弱的断喝响起:“胭儿!”话音未落,萧逸飞已经挑帘扶着厢壁向他二人的方向看来。
逐风赶紧退回萧逸飞身边扶住他,尹梨胭也转首看向他。
“胭儿,不要答应他!”萧逸飞没有看逐风,只是双眸灼灼地凝着尹梨胭。
尹梨胭垂眸深吸了一口气,作深思状。
南宫明辙怕她真的反悔,便又加了一句道:“胭儿,时间不多了,我父皇的人马应该很快会来!”
“好,我答应你!”尹梨胭也不再迟疑,道。现在她只想保护萧逸飞,毕竟她欠他太多,其他的事暂且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