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余欢每晚都会做很多的梦,几乎都是噩梦,她梦到很多次陆锦生全身是血地冲她笑,她想上前,却怎么也抓不到他。
从梦里醒来,余欢总觉得触目所及的都是鲜血的颜色,她一遍遍看着陆锦生的小像,告诉自己那只是梦,梦都是反的。
可是连续三日之后,余欢受不住了,她找到陆秋,问陆秋能不能带她去关城。
陆秋一脸惊愕:“这个时候快要下雪了,若是路上遇到大雪就会被困住。”
余欢皱眉:“我没有办法在家里等着,我这几日每晚都在做噩梦,我都不敢告诉娘。我必须要去关城!看到他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余欢大抵是因为前世就喜欢与朋友各处旅游的缘故,对远行并没有任何的彷徨和恐惧,她只是坚定地想走到爱人身边去,她不愿意做留守的那一个。
家里有人照料,有暗卫保护,她也留下了足够的银钱,没什么可担心的。
余欢找到周氏,告诉她这个决定。
周氏自然坚决反对。
可余欢的态度更坚决:“娘,若是您不同意我去,我就会想尽办法自己跑去的。我也不想娘为我担心,可我没有办法在家里干等,难道再等六年吗?现在我们知道他就在关城,可以找到他,这就是最好的了!”
周氏永远也说不过余欢,她讲道理的时候说不过她,不讲道理的时候又比不过她的倔强。
与其让她毫无准备地偷跑出去,还不如把一切准备妥当。
周氏帮余欢准备衣物、路上的吃食,刚帮陆锦生准备行囊没多久,此时再做一遍就熟练多了。
余欢准备的最多的是带给陆锦生的东西,给他加做的衣裳,还有他没来得及吃到的辣椒酱、辣白菜、辣肉松、柿子酱、腌黄瓜,还带了一袋子烘干的干辣椒,豆皮和腐竹这些也都装了很大一包。
余欢将家里的事情交待给周氏:大棚里的菜除了自家吃的,剩下的可以卖给如意酒楼,价钱让高掌柜看着给;辣椒收了之后要留种;年节的时候准备节礼的单子她已经列好了,镇上相熟的几个掌柜的不用说,今年还要另外准备私塾先生和作坊工人、铺子伙计的节礼,按她的单子准备即可。
银钱她留下一部分,带走一部分,若是关城有合适的地或者铺子她就买下来,到时候在关城也开一处陆味居。
铺子和作坊、鱼塘、鸭舍都已经有专门的管事负责,余欢很放心,账本由几位管事每五天对一次账,等她安顿好就会来信,到时候账本可以让人送信时给她。
出发前一日,陆秋给余欢看了地图。
这是余欢第一次看到大越朝的地图,不是很精确,只大概标出地理位置,延州的位置很接近华东与华北相交的位置,而关城则差不多在蒙古国最北端的地方。
出发的时候,余欢和陆秋都做了男子装扮,眉毛画粗一些,脸涂黑一点,衣裳穿得厚看不出身形,这样的装扮很安全。
余小欧跟着余欢跳上了马车,大家都默认了,余小欧能保护余欢的安全。
在家人的不舍注目中,马车驶离了陆家村。
余欢知道自己对于周氏等人很自私,但她无法抗拒内心的选择,若是不走出这一步,她或许会在等待中消耗了自己的生机,她也不曾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陆锦生,她前世今生唯一放在心里的爱人。
当日晚间,马车就已经出了吉县的管辖范围,投宿在素山镇。
出了吉县范围之后,暗卫便都现身,扮成护卫,另外购置了一辆马车跟在余欢的马车后面。
又快马加鞭地行了三日,才驶出延州的管辖范围,此时已是腊月中旬了,也如陆秋说的那样,天空下起了雪。
越往北走,风雪就越大。
马车里生着一个小炉子,上面坐着一个小水壶,车厢里虽不是很暖,也比外面好多了。
余欢看着陪自己一起在风雪中前行的陆秋和六名护卫,虽然觉得给他们带来了这次“无妄之灾”,但她说不出回头的话,便只能将抱歉的话放在心里,时常给赶车的护卫递杯热水。
陪她坐在马车里的陆秋,见她神色黯然,便给她讲他们那些年在外执行任务遇到的趣事。
就是比这还恶劣的天气他们也在荒山里夜宿过,在雪地里睡一晚,即使是练武之人也会觉得血要被冻僵。
有一年冬天,老大带着她和陆北去追一个江湖刺客,被那刺客引进了一片丛林里。追了两天一夜,晚上就睡在一个大树洞里。
陆北睡在最外面,第二日他脸上都结了冰霜,怎么都叫不醒。老大让她出了树洞,对着陆北的心口撒了一泡尿,又把捂了一夜的树枝生了火,不停地给他搓了好久,才让陆北醒过来。
陆秋嘻嘻哈哈地讲着陆北醒来之后闻到自己身上尿味的糗样,完全将那样的生死时刻该有的凝重气氛冲淡了。
可余欢就是笑不出来,她觉得心疼,这些可爱的人早已将生死看得很坦然,是因为在生死边缘行走的时间太久,他们早已如履平地。
伴随着陆秋根本就不好笑的“趣事”,余欢也不觉得行程那么枯燥、凝重了,离开陆家之后,她也没再做那些噩梦,每晚她都睡得很踏实。
这一日,马车行在一处官道上,积雪已经没过马蹄,按这样的速度应该在小年之前才能到达关城。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护卫跟余欢汇报:“少爷,前面的雪地里趴着一个人,如何处置?”
余欢掀开车帘,只能在白茫茫的官道上看到马车前方的路边有个雪包,隐隐露出黑色的衣裳边角。
余欢忙道:“快去看看还活着吗?”
护卫听命上前去试探了一下,回头汇报:“少爷,这人还有气!应该是被冻晕的。”
余欢:“那赶快把他抬到你们的马车上,给他喝些热水,看能不能缓过来。”
护卫将人扶到后面的马车上,余欢将小炉子上的水壶从车门处递给护卫。
护卫拿了水壶,去后面给那人喂水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护卫来报:“少爷,那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