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桃儿听到这话,哂然一笑,有些无力。
“梅某只希望楼主能放了我的朋友。”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多谢楼主。另外,请楼主勿要告知他今日之事。”
“为什么,你不希望他知道是你救了他?”
梅止笑了笑,道:“如楼主所说,他性情迂腐且固执可能还有些傲气,怕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曾在这里被楼主为难,不好意思,我没有贬低楼玉的意思,只是,想为他留些面子。”
“呵。”
玉桃儿重新倒回软椅上,语气重新恢复了那股子轻佻媚骨的味道:“梅大仙僧真是考虑周全,那我该怎么说?”
“梅止相信,楼主定有方法。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将自己变成这样吗?”
梅止摇了摇头:“说不好奇倒也不真实。但梅某觉得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楼主也不例外。过度刺探别人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是非常无礼的。而且梅某深信,楼主不是魔教之人。”
“魔教?本楼主才不会自降身份与那些东西为伍。我可以放人,反正那小子也让我够颓败的了。现在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哈,那怕是要楼主失望,梅止不好此道。”
玉桃儿听他这般回答也不意外,一笑答:“下次有机会,桃儿可否请梅先生喝一杯?”
“呃,梅止荣幸。”
“放心,我虽浪荡,但尚有分寸,否则那小子哪里能在我这儿保得完壁之身。只是,从未有人知晓过我的真实身份,闷的久了,被你发现反倒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也不过想找你聊聊天。”
“那等梅止办完要事,回来之时再与楼主共饮。”
“好。”
昆仑山下,战起突然。
弃上龙运极内息,枪转而峰,以内力疾转枪劲,连攻李清流胸腹之地,势猛而威。李清流以扇拨枪,深知不是久计,像扇和短刀这类的短兵器用来拨挑击转时对腕力的要求很高,长时间处于守势且用此类守法绝非妙法,思及此处,她一扇击在枪尖上后,沿枪而上,直取后方运力的弃上龙而去,论速度,她有绝对的自信。
而看到她这翻动作,弃上龙却是唇角一勾,露了几分得意之色,左掌伸出欲阻李清流,五指之间,四根利针闪着绿色的莹光,本以为万无一失之计,却未料李清流明明已是一掌击出,却在即将触上那些毒针的瞬间,转掌翻下,拍在了他的脉门之上,他一惊却仍是同样将掌按下,希望能将那些针扎进李清流的手背之上,然而,李清流察觉他之意,立发雪啸化风掌与手,他掌虽下,却是半分也未入得。
“弃上龙,你之手法,我早在净世天华就已见识过。”
随即,扇开而起,拂上他之胸口,瀚力入身,弃上龙顿觉内息受锁,连退三步,手上的毒针也掉了。
“你……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摇扇而立,李清流看了眼四周的景色,道:“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否则一会儿我的朋友来了,你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哼,杀不了你,我绝不放弃。”
“我没让你放弃,只是你不走,就一定会死在这儿。”
付浅喜已接她之消息,这个时间,应该快到了。
“弃大哥,咱们走吧。”
树林之中,江于墨从树后露了个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弃上龙捡起地上的银枪,道:“我还会回来。”
“我等你。”
“哼。”
他转身而去,李清流想了想,突然道:“等一下。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我吗?”
“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那你永远也打不过我。告诉你,斗武其更像是斗智,当然,绝对的武力压制下,智确实无用,但若是相斗两方功差不大,智可就极为重要了。你我之武力本不相上下,但你并不懂如何用智而战,狠辣有余而行武之时只想着一击取命,忽略了很多招式之间的智慧,另外,你的反应也很慢。就像刚才,你毒针在手,我依旧能收招或变招,眼到之时动作即变,无需刻意思考,你之出招,皆思虑在心,脑传入招已慢半分,又如何能胜?”
弃上龙听完这话,似有所思,却并未回头。江于墨见状,向李清流行了个礼,追了上去。而就在弃上龙刚刚消失在视线中,一黑衣男子随即落在了林中。
肃冷、萧寒、满覆杀气。
“付大哥,你回来了。”
“为什么放他?”
“周镜兰的死与他关系不大。且我看他似被魔教内功所伤,应是已脱离魔教,若是如此,日后对付擘涛天或许有用。”
“我若遇,必杀之。”
“杀也无妨。说起付大哥这次远行可有收获?”
“没有。是陷阱。”
“你可有受伤?”
“没有。”
“那就好。师姐的骨灰我已带回昆仑,你若想祭拜,我们就回去。”
“不必。待仇人皆亡,再拜不迟。”
李清流听他此言,倒不意外。只是,有些恍神。还记得初见时,他还是个不懂武功、不懂心计、不懂人情的弱少爷,被人欺负到吃饭时都只敢在众人用完后再吃,稍有人大声说话,他便会跪下叩头认罪。
如今,他已成长至此。
只是,这条成长之路,太过残酷。
“周镜兰的死虽看起来直观,但却有众多因素相结而成,天恩阁的信息不全,让他们再查,付大哥若是无事,不如陪我去趟毒情谷怎么样?”
“嗯。”
周镜兰最后吃的那颗药是毒情谷制出来的,虽后来他们说是药物路中被魔教所换,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魔教当时虽知周镜兰中毒,但明面是梅止负责做的解药,知晓梅止将此事暗交给了毒情谷完成只有周镜兰、毒情谷中的人、还有自己。
魔教根本不知情,又是如何换置解药的?
除非是毒情谷中的人。
毒情谷,江湖中一奇地。
毒情谷现任的谷主叫冶情公子,真名叫什么无人知晓。毒情谷的谷主之位是师徒传承,治情公子是上届谷主却红灵的大弟子,十五年前接任谷主之位,毒医双兼,技艺绝高。但这种人一般脾气都很古怪,冶情公子也是一样,他治病救人,拔毒去蛊之术确实高超,人也确实又懒又邪。自从他当了谷主之后,便又在毒情谷救人要珍宝奉上的基础上又加了几条。无趣者不治。不愿治者不治。别人可治者,不治。总而言之一句话,治不治,全看心情。也有可能心情好了,来者不拒。
几年前,周镜兰曾带她求治身上的日月阴阳蛊之术,第一次见到了冶情公子。他最后也应了可帮忙医治,但后来却因材料不足而无法医治成功,李清流因蛊虫在身的原因很是虚弱,常常处在昏迷之中,对于毒情谷的人和事认知极为稀少,近日听闻冶情掳了公孙家的小姐当妾也不知是真是假?
让付浅喜先去毒情谷外留候,她马不停蹄的向黄都城附近赶回,现在离她告诉无愁的归期已过许久,也不知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样了?
而此时的无愁正欣喜的与陆正平叙重逢之喜,梅止临走之前顺便交代了无愁不要告诉他是自己出的力,无愁虽不解,但也依此行了。只是陆正平万分不解,玉桃儿放他走时,说是已有新欢,不需要他了。
然后二话不说,就将他赶了出来。
爽快的让陆正平都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已经平安出来,就不要再多想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陆正平点了点头,道:“我想回家。在外许久,怕是家中兄弟要担心不安。”
“也好,我也该回去了。清姐姐应该已经回来了。”
“此次,多劳无愁姑娘挂心了,他日若有事需要帮忙,章水山附近有间回宁书堂,你可去寻一位姓冯的教书先生,只要你报名字,他必帮你。”
“我若有事,也是寻清姐姐相助,哪会大老远跑到章水去寻你的朋友,只是可惜,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定会再见。”
“你这般肯定?”
“嗯。”
陆正平应声,脸上略有些红晕。无愁也觉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身上的衣角,道:“那,那你一路顺风。”
“好,你……你也小心。”
小院之前,无愁抱着琵琶看他渐行渐远,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路的远方,心中怅然若失,悲伤涌起。甩了甩头,她驱出自己脑中的这种想法,心中念道:清姐姐曾说过,人在江湖,最忌交浅言深。虽知这话中之意用在此时或许有些不太对劲,但她明白,自己不该对一个几乎毫不所知的人过于留恋。哪怕她知道,那是一个好人。
梅止交还琵琶时还给了她一些银两,此地距黄都城尚有几天路程,她不会骑马,便去城里租了个马车,虽是贵了些,但总好在与陌生人同乘一车的拘束感。车夫是个大伯,极爱笑言,这一路上倒也算不上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