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英想了想,又问道:“但我听门中师弟们说,江湖豪雄乃是自愿相助……。”
“哪来的自愿,不过是众人想着能从她身上得到《苦真鬼诀》那本书罢了,谁知道这都到了最后,她也不肯把书拿出来与大家共享,眼看着这除魔的大功就要归到她一个小丫头手中,江湖众人如何能忍?”
玄道门与玉色伏羲棠一样,对江湖事只观不染,今年年初时,掌门师叔突然退出玄道门,并听闻其与魔教开始接触,化三清乃门中德高望重的高人,如此举动顿引得教内一片哗然,掌门云无极为了解江湖之况及化三清意图,特让陆玄英前来查明。刚好江湖盟递来牡丹花会请笺,他便先去花会转了一圈。
“多谢公子解说,在下陆玄英。”
“玄字辈,你是玄道门的?”
陆玄英拱手:“正是。”
那男子随即拱手回了一礼,神情也严肃了几分:“失礼失礼。在下咤血教大弟子宋缘。”
“宋公子,听你言中之意,众人是打算如何?”
宋缘四处张望了一眼,道:“这得看许远峰怎么想的了,要是还跟五年前一样,李清流绝对活不过三个月。”
“为何?”
“五年前,牡丹花会决杀令的对象就是李清流,虽然是魔教的计策,但江湖中的人也都明白,这不过是借刀杀人的把戏,只要周镜兰交出《苦真鬼诀》这事就了了,不管是魔教还是大家,要的都是这东西。”
陆玄英还是不明白,道:“如果是为了那本书,为何魔教不将决杀令的对象改成周镜兰,而要换成听起来甚是无辜的李清流?”
宋缘顿笑,饮了杯桌上的冷茶,道:“陆大侠好好想想,当时周镜兰在江湖中颇负盛名,又有对抗魔教的功劳在身,就算决杀令的目标换成她,众人也不敢轻易动手。但李清流可不一样,她不过是个跟在周镜兰身边的无名小辈,杀之既不会累损名声阻挠的人也会少,更重要的是,传闻李清流乃周镜兰一手抚养长大,与其感情深厚,拿她开刀,周镜兰必不会袖手旁观,不但不会,还一定会以命相护。江湖众人打着杀李清流的幌子,其实目的还是周镜兰。只是出手时理由更加合理了些而已。”
听完这话,陆玄英终于明了这事情,愤声轻道:“周姑娘以命相护除魔卫道,众人行径与魔教何异?不,计杀一名心怀仁爱的同伴,这比魔教还不如!”
“宋公子这话说说就罢了。要怪也只能怪这周镜兰怎么都不肯将《苦真鬼诀》交出来,众人既眼红她之功绩,又担心她除魔功成使大家面上无光,只能如此。眼下李清流重出江湖,必定会为周镜兰报此血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着这会儿她还没成气候,众人想的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两人正在话间,忽听厅上一阵喧哗,却见盟主许远峰已立厅中,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许远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这场讨论会算是正式开场了。
许远峰左右看了看,见来人皆在自己意料之中,心下顿安,但看到陆玄英时,却是有些意外。
“诸位,今召来此,不为他事,牡丹花主师无月之死已经梅止仙僧查清,乃是魔教奸徒所为,与他人无关。另外那位青衣姑娘之身份,也已由人查清,确是五年前决杀令对象李清流。”
他口中说着,心中却在想,当年师无月将决杀令的对象改成了李清流,但即使她没有暗中动作,李清流依旧会是决杀令的对象,当年众人投票时,已各自按自己授意将目标皆定为李清流,数量足有十分之七八,为了保证能抽中她,甚至将参会人中与她两人交好不愿相害者皆施以暗手,使他们无法准时到达牡丹花会。
当初周镜兰似也因此有过怀疑而拒绝参会,但终为团结江湖整合一心而来了。李清流常跟她,自是形影不离,后来的事,也就如他所料一样。只是没想到梅止居然察觉了他的意图,着人来救,棋差一招无法得逞。事过之后,众人为得《苦真鬼诀》虽依旧追杀她们二人,但也因此书而不直接下杀手。
然而对他来说,杀掉周镜兰比拿到《苦真鬼诀》更重要。
好在最后周镜兰还是死了。梅止则独挑了对抗魔教的大头,但他与周镜兰的为人处理大相径庭,行事有时仁有时恶,且与江湖门派来往皆少。近几年自己虽都以团结一心共抗魔教为由邀他相谈,但他却甚少前来,有时竟假装没接到消息。
软硬不吃,明暗不接,性情难测至极。
“盟主,周镜兰虽当初是为救人而被魔教所杀,但她终究还是把《苦真鬼诀》告知了魔教,此等罪行,天理难容。且若非她当初藏私,众人若都能练得那绝世秘籍,谁又会被魔教所擒,也不必她装模作样的来救。现如今魔教拿了谜面,没有谜底,一定会找李清流解谜,我看咱们不如先把人抓回来,再让她把那书一五一十的给咱们吐出来。”
封含笑话刚落,廖忧容就开口了:“封掌门说的对,我看就由你们华岩流崖打个头儿,把人抓回来?”
“不可不可,那李清流已经习了《苦真鬼诀》中的武功,且当日在牡丹花会上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也是不凡,再加上有梅止相护,贸然出手,只会损兵折将,落人口舌。依我看,应该先礼后兵……。”
“礼个屁!我们直接找到她,她一个女人再厉害能有多厉害,众人一齐出手还能制不下她,这除魔的事每个人都有责任,《苦真鬼诀》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万一她被魔教抓走,跟那个周镜兰一样没抵住魔教的逼供,把那谜底透露出来,到时咱们可不就完了?”
“哟,赵江主刚才不还说这李清流说不定是魔教的卧底吗?怎么这会这话里听起来又不是这个意思了?”
“廖忧容你别在这儿挑我的刺儿,咱们让许盟主说说,这李清流该怎么处置,看她那天在牡丹花会上的样子,可没一点儿要把《苦真鬼诀》告知咱们的样子,她不给咱,万一被魔教得了去,你们说说谁遭殃?”
“大家都静一下。”
许远峰出声,随即众人的争论也平了几分,他接着道:“三天前,我得到消息,魔教圣女水无寒与圣子水无痕已从北疆赶回,不日应当就到中原。这两人名为圣子圣女,但却并未在中原地带活动过,此次归来,动机莫名。但势必壮大魔教危害武林,《苦真鬼诀》此书的确重要,魔教中人出手狠辣且武功高强,大家虽是勇猛无畏,但敌暗我明,莫要太过冲动。李清流这边,我会先与其相谈,若她肯主动将《苦真鬼诀》交出,也便免了冲突。”
廖忧容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道:“许盟主,您这是说什么疯话呢?五年前大家伙儿追得她们姐妹两人抱头乱窜,以致周镜兰死在魔教手里,现在又让人家把师传秘籍主动交出来,她要肯交,她们当初还会被咱追成那样?今儿来得都不是外人,您也不必惺惺作态拿这幅模样来哄大家,说来说去不过一句话而已,她肯交出来,咱就饶她一命,她若抵死不交,也不必多说。为防她被魔教擒后受不住刑,杀了拉倒,咱们拿不到,魔教也别想拿到。”
一番话下来,许远峰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最后却勿自稳重没了变化。不过廖忧容倒没说错,无论李清流交不交出那本书,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众人听他这般说完,似也都颇为心动,各自议论纷纷。
“听说那本书是雪东棠与几位高人的绝世之作,谁要练了,就能打败擘涛天,称霸武林。”
“你这么兴奋,书你拿到了吗?”
“这不是马上的事儿吗?这么多高手在这儿,那李清流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哈哈。”
“说的也对。”
就在众人各自盘算如何第一个拿到那书,练成绝世武功之时,却听一个声音从旁传来:“如此,大为不妥。”
一声英喝,斥得场中之人皆是一愣,回头去看,正是陆玄英。
他起身道:“以前在门中时,听师兄弟们谈起江湖风姿,群豪英勇,甚为向往。今日得见,却是极为失望,众人随意诬陷人命,将两位姑娘置于险境,周姑娘仁心慈念,除魔卫道,就算其不肯交出秘籍,那也在情理之中,那书本就是其师所作,传于其徒合情合理,众人有何理由要她们将书交出?又有何理由因她们不肯交书而围杀她们,所谓决杀令,应决该杀之人,而不是想杀之人,江湖危乱,群豪不一心向敌,反而自乱内阵,争权夺名,这般作为,难堪豪杰之名?”
他一问数责,厅中顿时静的仿佛空气凝滞了般,而就在此时,却听厅外一人叫道:“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