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上元节没几日,姜武和姜大奎就帮着田卿把那十亩的沙田给种上了长生果。
屋后的荒田也种上了早稻。
这几日天气好,周家村里的稻田竟然长出了些杂草。
姜大奎带着一群孩子去田里拔草,侄儿得了风寒,田卿倒是难得留在家里看顾孩子。
田卿带着侄儿看着哥哥在堂屋里抄书,连她二人走近都没反应,不禁对佟庆那日的到来道谢充满埋怨。
你个没脑子的夯货,说些啥不好,偏把在县里书斋抄书的活给透漏出来。
还从中牵线让体弱的哥哥也接了这费心劳力的活。
田卿伸手拿走了样书,阴沉着小脸。
觉察到妹妹不悦,那满脸幽怨,让田少顷有些尴尬,他放下笔,从书案旁的椅子上站起身子。
“卿儿,哥哥这就歇歇,你就别气闷了。”
“哥哥,咱家又不是没吃喝的,用的着你这样的废寝忘食?”白了眼神色拘谨的哥哥,田卿心里还是不痛快,小脸紧绷。
生怕妹妹发怒把书给损坏,田少顷急忙陪着笑脸给她作揖,“卿儿,哥哥已经接了人家这份差事,也不好半途而废,等这几本书抄完,往后不再接就是。”
田卿依旧举着手里的书,气恼的数落着哥哥,“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我眼瞎不成,那么厚的书,可是十几本,等你抄不要命的抄完,你的身子早垮掉了。”
许是看到爹爹又惹了姑姑生气,田清逸手摸着姑姑的脸,讨着巧,“姑姑,爹爹不听话,咱不让他吃好吃的。”
侄儿的话差点让田卿绷不住脸,她把书放下,用手捏着他的脸颊,“嗯,逸儿说的对,今儿就罚你爹爹不能吃午饭,让他不体谅自个的身子。”
还是儿子聪明,转移了妹妹的注意力,田少顷用衣袖擦试着脸上不存在的虚汗,松了口气。
正好,娄氏过来找田卿去镇上买菜种。
田卿生怕她出了门,哥哥还在抄书,吩咐着哥哥抱着侄儿在堂屋门外晒晒,又威胁道,回来若是发现依旧在抄书,不管儿子,就把那些书给烧了。
田卿凶巴巴的小模样,田少顷窘迫的像个孩子,把娄氏都给逗乐了,拉拽着她就出了堂屋。
姜大奎把牛车赶去了周家村,她们只好搭村里拉人的牛车。
田卿她们走到大槐树下,牛车上已经挤满了不少妇人。
杨莲看到她们二人,心里还是愤恨田卿有发财的法子都不提携她家,倒是便宜都给娄氏给占了去。
娄氏的笑脸刺痛了杨莲的眼,撇撇嘴,“哎哟,武家嫂子,你今儿咋没做专车?和我们这些穷鬼挤在一起,可着实委屈你了。”
“跟着田姑娘,你可没少赚大钱,咋不买辆牛车,自家用着便利,让大伙也跟着沾沾光嘛。”
杨莲的心思都在脸上,她讥讽的话让娄氏脸上笑意收敛起来,“瞧你说的,这牛车我也坐了十几年,能让富和叔多挣几文,我有啥可委屈的。”
“若说大伙是穷鬼,杨莲,你这话可就刻薄的很,也就在这里说说,咱车上坐的可有不少要给儿子说亲的,让外村人得知,哪村的姑娘还会同意来咱村相看啊。”
“嗯,也对,你横竖也没生个儿子,你自然不会害怕。”
娄氏歇口气又说了几句,“我家发不发财,好像没碍你杨莲的眼嘛,话说的那样难听,可不太好,富和叔可指望着拉咱村里人养家糊口呢。”
娄氏不软不硬的话让车上的几个妇人脸色都变了,可不是嘛,她们几家的日子虽不富裕,那也不至于饿死人,杨莲生了好几个闺女,却还这样阴损,凭着这破屁股嘴,瞎胡咧咧,让外村人知道佟姜庄子穷,她们的儿子去哪找媳妇呢。
像避蛇蝎似的,妇人们互相看看,都忘一旁挤着,生怕沾染了杨莲身上的晦气。
想让娄氏难堪,却让她揭了短,杨莲的脸立即像被人打了几耳光,一下子红彤彤的,自知嘴巴比不过娄氏,她暗暗压下心里的火抱紧自个的小竹篮,不再开口说话。
赶车的姜富和老脸都耷拉下来,看着娄氏把田卿拉上牛车,他黑着脸朝牛屁股上猛抽了一鞭子,“把脑子忘在家里,不会说话,就夹紧了嘴巴,没得招人厌烦。”
已经缩着脑袋的杨莲又被平素老实的姜富和给耻笑,杨莲忍不下,“富和叔,我又没说你老,你咋也跟着瞎起哄呢?”
牛车是她家过日子的一大助力,这杨莲竟然挑拨娄氏,万一人家真的买了牛车,不是生生断了她家的活路。
姜富和的大儿媳满脸的不痛快,接过话茬就开始骂起来,“杨莲,你说谁起哄呢?明知道我家靠着牛车载客过日子,你还挤兑着娄嫂子,这心思也忒恶毒了吧!”
“大花嫂子,我不是那意思,你想两岔了。”大花这婆娘可不是好对付的,说起来比娄氏还要难缠,杨莲见她搭腔,急忙陪着笑脸解释。
听了这话,也不原让村里妇人感觉她是个泼辣难相处的人,大花狠剜了杨莲一眼,板着脸收拾着篮子里的鸡蛋和一些干菜。
“难道我刚刚说错了,田家丫头有赚银钱的法子,干嘛还遮藏着不让大伙知道,当初可不是她娄氏一家救了她的,这丫头人分明就是个捧高踩低的货色,忘恩负义的奸险小人!”
这婆娘不再找事,眼神扫到田卿和娄氏身上的新衣裳,杨莲的愤恨又涌上心头,尖利的嗓门让她附近的人捂上了耳朵。
田卿听到杨莲尖刻指责她的话,头皮也是一麻,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就是救了人,携恩图报也无可厚非,可她清醒过后,在姜武家待的日子也不短,压根就没见过杨莲来找过她,这会倒是把话说的那样难听。
田卿默默的抬起头,望着杨莲,想问她要啥报酬。
“啪!”
当初发现这贪财的杨莲,差点拽走逸哥儿的长命锁,娄氏这才不愿多和她走近,今儿竟然抽了风,把田卿诋毁的脸面俱失。
娄氏怎会绕过她,当即一巴掌就拍在她的脸上,“富和叔说的没错,出门不带脑子,你不如在家呆着,别净给你男人丢脸!”
捂着脸的杨莲扬着脑袋,恨的咬紧了牙根,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死死的盯着娄氏,“你敢打我,娄氏,我杨莲可不是你命短的婆婆,就这样让你作践这玩!”
“你个眼皮子浅的破烂货,为着你家男人,我给你留着几分脸皮,你不知好歹,说话像喷粪,这脸给你留着也没用!”
娄氏当下就把那日在清河边上,杨莲要偷摘逸哥儿长命锁的事给揭露出来。
大伙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让杨莲羞的腾的又把身子坐回原来的地方。
有相好的妇人垂头低声议论着杨莲的不耻行为。
有说起杨莲男人的宽厚,隔在别家,单凭她没生个儿子,就会被嫌弃的活不下去,哪里还能这样张牙舞爪的就说别人的是是非非。
敞篷的牛车就那么大的地方,杨莲岂能听不到,恨不得把脑袋缩进牛车的缝隙里。
看着田卿不开口,娄氏出了气,又反过来劝解,“卿丫头,咱过咱的日子,没道理和这样无知又蠢笨的婆娘置气。”
人家好歹也救过她,田卿怎会把杨莲和黄氏那样的人对待,再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自然不会放过洗刷自个嚣张跋扈名声的好机会。腼腆的笑笑,把手放在娄氏的手里,“我没生气,都怪我不知道这婶子当初也救了我,是我的不是了。”
这番大气不计较的话让车上的人,对田卿为人有所改观,更在心里厌弃杨莲。
到了镇上,田卿和主动和她说话的几个婶子打了招呼,就由着娄氏拉着去找卖菜种的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