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章海兰目眩神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时,火龙瞬间暴走,火焰四散翻腾,剧烈燃烧的熊熊声响不断。女孩滑到女店员面前双臂交叉挡住脸前,火龙袭来的那一瞬间,女孩双臂交叉的中心金光大盛,一张如玻璃般的结界张开。巨响之后,火流在他们面前冲散,火龙吃痛回撤,哀鸣震响。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再度凶猛地朝女孩扑来。
女孩暗自发笑,她已经成功吸引了火龙的注意力。她一挥衣袖,从腰带抽出一面牙牌,深吸一气,牙牌竟也绽出金光。女孩的双瞳金光闪过,像是与牙牌产生了共鸣。下一秒火龙撞到,不料女孩竟身法陡增,几步踏过飞也似的冲往更加空旷的地方。
“还想救人,你真是,十分有趣。”男子冷笑,几秒后,他身边的烟雾彻底散尽,压低的斗笠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住口!”蓝衣女孩全力躲避火龙的攻势,听到那男子说话即便身处险境也不减她的怒气,“芙盟要抓的是我,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男子说道:“那就救吧,只怕到时候不只是芙盟要拿你,还有拿着真刀真枪的警察要来抓你。”
蓝衣女孩接连闪过火龙的三次扑咬,双手捏诀,一个旋身向男子打出两道金光。只不知是女孩已经过度疲惫还是男子功法深厚,那两道金光虽打中了那男子,却丝毫不见伤口出现。相反男子站立依旧,仿佛是故意要接。
“你很累了,跟我走吧,”男子慢慢地说道,“这个世界不简单,先把这三个人杀了,然后我们再谈。”
“谢钰,你们追了我一个晚上,杀人就是让我跟你们走的诚意吗。”
章海兰抿抿嘴:“这这个人。”
“怎么你认得?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沈庭宇忙问,“看你魂不守舍的不会是…”
“我要认识我早求他们抹杀掉我一个朋友。”
“又来了,你要不要这么怨毒,”沈庭宇不怒反喜,知道章海兰至少正常了点,“那我们走吧,她好像缠上那男的了。”
章海兰坐着没动,只是盯着那个名叫谢钰的黑蓬男子。只见谢钰正缓缓走向呆坐地上的女店员。他端详着女店员,那种仿佛盯着死人看的表情令人发颤。
“杀人是不得已的,你该不会忘了你当卫符使的规矩了吧,行踪,务必要隐秘。”
蓝衣女孩不答,只是奋力跳开火龙用身体围成的包围圈,她时而被火龙团团包围而不见了身影,时而在金光明灭之间忽然现身在几米外。她气喘吁吁,可火龙的宿主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个轻松的观众。
“虽说我是很想今晚上就把你带走,但我不喜欢让别人看光我们,”他冲女店员咧嘴一笑,而女店员早已脸色惨白,哑然发不出声,“卫符使,你知道比起抓人,我更喜欢杀人么。”
“谢钰,不准碰她!”蓝衣女孩双脚猛一蹬地便朝谢钰挥掌击去,不料谢钰猛一起身朝女孩伸开五指,只一顿,女孩掌中的金光尽灭,冲杀的身体僵在原地。正当在场所有人惊愕之时,谢钰握拳,女孩如同一发炮弹弹了出去,撞进一堆被火烧塌瓦砾中。
“卫符使,放弃挣扎,把看到的眼睛处理掉,和我走,”谢钰背着手将火龙唤回,慢声慢气说道,“你没别的选择。”
“我…”蓝衣女孩艰难地从瓦砾堆中爬出,她的蓝发染上红色,一滴血流进她的眉眼间,“你…凭什么…指使我”
“凭什么,凭芙盟有求于你,凭我的诚意。”
“杀人…的诚意么,谢钰…那你可真是…”
“你的同门哥嫂,他们把你丢来这里,你不该怪他们吗,卫符使?据我所知,这边没有什么芙盟爪牙祈明圣主,多的是好事的败类。”
女孩沉默着看着地面,眼睛悲伤起来,宽袍大袖的她看起来无比脆弱。章海兰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沈庭宇死命架住:“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看有老鼠是坐不住,想跑了。”谢钰冷笑回头,一步一步朝二人藏身的扶梯下面走去。忽然背后一阵窸窣传来,原来是女店员在地上爬了几步想趁机逃跑。
但只见寒光一闪。
血四散喷开。
女店员保持着跑姿直直倒地,一个球状物体划着四处淋漓的血水不知飞向了何处,直到一声落地的闷响传来,男子才将手中的刀漂亮地收回鞘内。
“魔头,你!”蓝衣女孩哀呼,她想站起来,但是无奈伤得太重,“我和你拼了,我…要杀了你。”
“卫符使,省省力气吧,”谢钰背对着她,只留黑色如死神般的宽大背影在眼前,“你不认识她,她不认识你,她绝对不会为你保守秘密。”
“我是为你好。”
“你住口啊!”女孩开始掩面抽泣起来。她只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罢了。
谢钰重新看向扶梯:“现在出来,给你们一个痛快。”
沈庭宇自觉死期已到,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呆坐。直到他看见章海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迎面与那杀人犯对峙,他才又慌起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章海兰就这么看着那个黑衣男子,一脸像是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人类理性的通达表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起来,也不知道站起来该说什么,他只是感觉要这么做,就做了。
“你为什么要随便杀人。”
谢钰慢慢说道:“怪你自己。”
“我们犯了什么错,要被杀掉。”
谢钰侧过目光,说:“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知道你的死有意义,就行了。”
“那她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一问把蓝衣女孩问得一愣,更是把一旁躲着的沈庭宇吓得魂飞魄散。黑衣男子沉默着转过身子,他目光凛凛,嘴角的轻蔑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是不会跟一个杀人犯走的,你死了心吧。”章海兰像是鼓足勇气说出真相那般,说完便手足无措起来。半晌,谢钰冷笑,道:“继续说,还有什么好教我的。”
沈庭宇赶忙飞出身把章海兰拉回几步,同时拿出手机警告道:“神经病,我现在就报警,你有本事再嚣张一下!”一瞬间章海兰之勇气上身,他飞速打了110,同时还强装振作毫不示弱地盯着谢钰。
谢钰不动声色,竟从袖口里摸出一盒烟来,他抖出一根放进嘴里,手指一划,点燃深吸一口:“那就随你的意了朋友,”他嗤出一口烟,“如果你是我,你该知道我要多杀几个人会有多不痛快。”
“住…住手,”女孩伸手阻拦。
“刚才还说喜欢杀人,这会怎么又不痛快了。”沈庭宇苦苦等着那头有人接电话,不一会,他脸色发白地拿下手机,看着左上角残酷的“无信号”三个字。
“没有…信号。”他呆呆地盯着手机,感觉随时可以摔倒在地。
“对,没有信号,没信号你们就不能相互联系,”谢钰轻蔑地看着沈庭宇,“你们的联系就是这般脆弱,就只靠虚无缥缈的信号来支撑,你待如何,求我不杀你么。”
一根烟已尽,烟头落地。谢钰的耐心似已用尽,他走到蓝衣女孩前面,慢慢问道:“卫符使,要么你跟我回去,我放他们走,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章海兰对上了蓝衣女孩的视线,那是一双宁静而纯洁的眼睛,也许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么美的眼睛了。尽管那双眼睛被哀伤、慌乱和不甘所侵染,但这也许是章海兰不愿挪开眼睛的理由。他在那双眼里忽然读出了很多很多,他脑中闪过很多毫无意义的画面,但他不愿再多想。他隐约知道那双眼睛就是所有,所有他想知道的东西。他忽然释然地啊了一声。
蓝衣女孩奋力想要站起来做最后一搏。
“我没在等你的回答。”
谢钰突然握拳挥臂,一团火焰在他拳中炸燃,灰黑的气浪卷起无数瓦砾碎片排山倒海而去。
“等等!我跟你走!”女孩发疯似的喊叫,眼睛却映出扶梯被气浪震成碎片的惨相。
好像有谁没抓住牢靠的东西,如同稻草一般被卷走,卷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