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早得了徐嬷嬷地授意,已有所防范,一把将柳韵拉住。
春儿受了惊吓,涕泪齐下地道:“公主……公主救命!奴婢身不由己,其实早就不想待在荷香园为虎作伥了,求公主救救奴婢啊!”
“你!你们……!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都如此对我?为什么都要诬陷我……你胡说!你们都是血口喷人!”柳韵怒目圆瞪,凄然痛哭,骤然又止住哭,支起身来,她眼眶血红,面目狰狞道,“她说的没错……有人害我!果然是有人要害我啊!”
她是谁,果然又是什么意思?林羽乔正要开口问。却见柳韵忽得盯住徐嬷嬷。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一定是!你快……你快说啊!”忽然她又有些迷茫了,“不对,……不对,是她!还是她!……”
柳韵对着四周一通乱指,忽而发狂般大笑不止。
“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同谋,一起设局陷害我啊!哈哈哈!对,王爷那么喜欢我,所以你们都嫉妒我!对,王爷……王爷会护着我的,我要见王爷!”
“王爷会相信我,一定会还我清白!王爷!王爷……”
柳韵疯了,一时无法再继续查问她。徐嬷嬷忙让拦住她的两名侍卫制住她,用布给她塞了嘴,又安排了几名强壮有力的婆子拉了柳韵,暂时送回荷香园看管起来。
闹腾的声音由近渐远,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柳韵的反应实在是过于激烈了些,林羽乔只觉被一股猛然袭上心头地凄然之感扰乱了心神,其中间杂着一丝害怕和恐惧。
一片沉寂之中,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林羽乔缓缓睁开眼,定了定神发现璃香脸上闪了点点亮光。
林羽乔有些奇怪,璃香刚才都没落泪,现在怎么哭起来了?
林羽乔问道:“璃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奴婢罪该万死……,”璃香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语带哽咽,道,“奴婢不求脱罪,但愿以性命担保,若有偷过其他的东西,来世绝不为人,当低贱如那地上的烂泥,还求公主不要为难奴婢的家人。”
“我知道了。”林羽乔点了点头,她感到无限疲惫,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清楚,林羽乔却不知为何觉得更加模糊了。
“谢谢公主,谢谢您……”璃香语气平静了下来,她起身踉跄两步,猛然间冲向一侧的侍卫。
寒光一闪,血花四溅。
浑浑噩噩的一觉,就算是闭了眼,眼前还是血红的一片。
林羽乔只觉得无比烦躁和不适。她坐起身,沐桐正候在床前,闻声赶忙凑过来,拿了个靠垫儿给她放在身后,又从一旁的桌上端了碗略清的粥来。
林羽乔并不想吃,可沐桐在一旁不住地念叨着她已经大半天没进食了,喂食的架势也颇有些不由分说。
林羽乔配合着勉强咽了几口,又将汤匙挡开了。
她的眼前始终有血红的一片在那晃动着,令人恐惧而不安。
她愈发头晕起来,还伴着些恶心的感觉,接着胃中一阵翻滚,马上那翻涌的感觉就冲口而出。
沐桐吓坏了,跳起来就要吩咐人去喊大夫。
林羽乔制止了沐桐,艰难道:“别叫人,我就是晕血。你别声张出去,要不又要受教育了。”
沐桐知道是公主不想让徐嬷嬷知道,便将房间收拾了,打开窗子透气,又安排了熬汤。待她再回来,见公主仍是怔怔地斜靠在床边,一动未动,不由担忧地道:“公主,您也别觉得徐嬷嬷总是小题大做,奴婢还是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吧。”
“我现在不想见生人。璃香,她……”那个字林羽乔到底说不出来,沐桐却明白她的意思,神情沉重地点点头。
“公主,您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因此心有不安。”沐桐安慰道,“璃香犯下如此卑劣的行径,不管原因是什么都逃不脱一死,想她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起了寻死之心。”
林羽乔看着沐桐,很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代赋予了一群幸运儿以生杀之权,而这些被称为奴婢的人性命因此变得不值钱。
这个最根本的规则,她没法改变,却怎么也无法适应。
纵然是奴婢,也毕竟是个人,是独立的人,是条鲜活的生命,更何况她们有太多的不得已。
林羽乔道:“你去寻找一下她家人,好生抚慰一下。”
犯下这种事情不累及家人已是好的了,公主竟然还这么安排。沐桐有些吃惊,但想到公主一贯单纯善良,还是应了。
林羽乔又问:“柳韵呢,她怎么样了?安排大夫看过了吗?”
沐桐面有难色,道:“柳韵夫人已经迁出王府了。”
“什么?”林羽乔愣住了。
沐桐如实道:“刚才王爷回府了,您还睡着,就传了徐嬷嬷去问情况,然后就下令让柳韵夫人迁去了一处偏宅,府里人都说这样不过是碍着柳韵夫人是太后赏的人,实际上就是驱逐出王府了。”
这么说,江夏王已认定了此事是柳韵所为?
林羽乔想起柳韵的疯癫的情景,打了个寒颤。又记起方才也有同样的反应,仔细探究缘由,却觉得脑袋中一片混沌,头疼欲裂。
她按了按太阳穴,道:“你去把徐嬷嬷请来。”
沐桐应声而去,很快就将徐嬷嬷带来。林羽乔旁的也不多说,只是问起了事情的进展。
徐嬷嬷道:“王爷回府之时,见公主还在睡着,就找老奴去问了问来龙去脉。”
林羽乔忙道:“你可什么都与他详细说了?我记得柳韵最后说什么‘她说的没错’,什么‘果然有人要害她’之类的,这些都要弄清楚才是啊!”
“老奴事无巨细都与王爷说了。王爷亲自去见了柳韵,人最后如何处置也是王爷亲自拍的板。至于这其间的各种情由,奴婢也就不得而知了。”徐嬷嬷说着,劝道,“公主,老奴看您精神一直不好,还是别想这事了。那柳韵是怎样的人,老奴最清楚不过。她惯是会将原因和错处推到别人的身上,那俩丫鬟跟她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您又何必为这些人费神。至于柳韵夫人,王爷岂不比您了解,想必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林羽乔有些茫然地听着,胡乱地应着,她很想找江夏王问个明白,可江夏王处理完此事后又出门了,她等到暮霭沉沉也没有等到他过来。
她派人打听才知道忠勇公今日回了京城,而这些日子江夏王早出晚归正是为了安州赈灾之事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