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苦乐掺半,祸福相倚。累了别勉强自己,苦了别苛求自己,错了别埋怨自己。因为,生活还将继续,明天还要赶路。因为,美好的日子还在路上,生活的希望也在路上。让脚步在岁月中沉淀,让心智在顿悟中成熟,你就会感觉:我很累,我很苦,但我很充实。
在路上,车来车往,潮涨潮落,每一朵花,每一颗星,每一滴露珠,每一缕微风,每一个趔趄,都是生命的过往,值得回味和珍藏。不贪婪眼前的景物,欣赏一路走来的风光,憧憬还将经历的未来,就会懂得知足。与感恩,与幸福相伴,与快乐同行。
在路上,风雨交加,昼夜兼程,每一个路口,每一次邂逅,每一次转折,都是一次际遇,无论一马平川,还是山高路险,该快则快,该慢则慢,太快,欲速不达,太慢,就会落伍。怀揣一份自信,坚守一份信念,人生之旅就能一步一脚印,步步有彩头。
细细想来,人生有两条路,一条是脚踏实地的路,一条是心灵之旅的路,谁都无法看到生命终点的刹那,无法丈量生命之路的长短,无法逃离现实生活的路途。走得顺风顺水时,有着“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枯寂乡愁;走得千辛万苦时,有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底暗喜。无论如何,人都得快乐的行走,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一回首,一驻足,一抹夕阳吟唱着轮回的四季,我依然在路上聆听萨克斯音乐《回家》,在前行中体会人生匆匆,领悟绿水长流……
东方圣城的膜拜
早春二月,带着一分期许,带着万分虔诚,走近向往已久的东方圣城——曲阜。天空飘起细雨,润泽着正值干旱、缺水的曲阜大地,也润泽着我孤寂、荒芜的心田,让我朝圣的心境多了一分沉重。
细雨中的曲阜神态安详,静谧清幽。这座历经沧桑,文化底蕴丰厚的小城,没有高楼林立,没有尘世喧嚣,甚至看不到遭受商业意识俗化的迹象。青石结构的街道,古朴凝重的城墙,纯正厚实的人文,典雅和谐,散透着浓厚的儒家气息。正是这片热土,诞生了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曲阜境内的孔庙、孔府、孔林,则是孔子及其儒家文化对中国产生深远影响的历史见证。此时,我正一一走近它们,走近孔子。虽然孔老先生的生活年代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时空隔绝,但那段鲜活的历史恍若呈现在我的眼前。
孔庙
孔庙位于曲阜南门内,是祭祀孔子的本庙。庙门前端,屹立着棂星门、金声玉振坊、太和元气坊、德侔天地坊、道冠古今坊五座牌坊,牌坊背后,依次建有圣时门、弘道门、大中门、同文门、大成门五座大门。“庙前五坊”,“庙内五门”,贯通一体,寓意深邃,烘托出孔子一生的丰功伟绩和儒学文化的博大精深。
孔庙现存建筑为三路布局,九进院落,左右对称,贯穿在一条南北中轴上,与北京故宫、承德避暑山庄并称为中国三大古建筑群。庙内的故宅井、诗礼堂、鲁壁、金丝堂、杏坛等有关孔子的古迹保存完整。杏坛位于孔庙内大成殿正南方,乍看只是一个围有石栏的方正亭子,经历了烟尘岁月的侵蚀,依然是黄瓦朱栏,古韵犹存。杏坛内立碑刻,前供一香坛,相传是孔子当年给弟子讲学的地方。《庄子·渔父篇》中记载:“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
公元前522年,孔子三十而立。那一年,孔子垒土筑坛,移来一棵小银杏树栽在坛边。从栽下银杏树的那一刻开始,孔子每日于杏坛收徒讲学,不分贫富,不分贵贱,不分老少,目的只有一个:扶正摇摇欲坠的殿堂,改变“礼崩乐坏”的社会残局。季孙氏家臣阳虎的侮慢与蔑视,就是社会崩溃的前奏,孔子看到了。
精心浇灌栽培,银杏树自然没有辜负孔子当年的一番苦心。银杏多果,弟子名满天下。树干挺拔,弟子清洁正直。果仁食用兼入药治病,弟子亦有利于社稷民生。银杏树成就了中国最为简单的教学场所,也成就了中国最为朴素的教育思想:有教无类。在等级森严的时代,这是孔子为历史撞响的最亮洪钟。
迄今为止,杏坛作为中国最早设教讲学的圣殿,一直被国人视为最高的学识意境。我站在古老的银杏树下,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和茫然:如果前世能在杏坛旁做孔子的学生,哪怕是短暂的一天坐而论道,我也该知足了。孔子弟子三千,终究没有我,或许是我错过了那个时代,抑或是我原本就没有这样的福分。
由宫殿向东,碑刻排列,殿宇生辉。奎文阁黄瓦歇山顶,三重飞檐,四层斗拱,喻意孔子为天上的奎星;十三碑亭内立有碑刻57块,碑文均为历代皇帝大臣修庙、祭庙、告庙的记录;大成殿气势雄伟,金箔贴裹,群龙竞飞,殿内外悬挂着清代皇帝亲笔题写的对联和匾额;圣迹殿是孔庙的最后一座建筑,造型古朴,殿内120幅石刻的《圣迹图》形象地刻画出孔子一生的行迹……曲阜孔庙之所以具有独特的艺术和历史特色,应归功于2000多年来中国历代帝王对孔夫子的大力推崇。
经历了隋唐、宋金元、明代、清代的漫长岁月,遭遇过战乱、雷火的双重破坏,曲阜孔庙由孔子去世后遗留的三间破屋发展到明代中期拥有460余间,占地327亩,规模庞大、气势恢弘的建筑群,为历代帝王将相所顶礼膜拜。如今,孔庙作为一种神圣的殿堂,已从曲阜向全国和世界各地延展,日本、朝鲜、越南、东南亚以及欧洲一些国家都先后建有孔庙,有的称文庙,有的称学宫,但基本都沿袭了庙学合一的规制。
一个历史性的景点,一座不同凡响的庙宇,它的演变,它的沿革,让我徒生感念:悠悠两千五百年,“孔文化”的影响力早已超越地域,超越国界,超越时空,孔子对中华文明的伟大贡献是其他历史人物无以企及的。
我再一次走到“大成至圣先师”的孔老夫子面前,看着这位面色朱红,庄严肃穆,“威而不猛恭而安”的无冕之王,他此刻正在思索什么呢?礼?乐?射?御?书?数?全都收来吧。仔细回想我们读书的年代,就知道“唯有读书高”是荒谬的言论。可我同样知道的是,两千多年的文明演进历史,总是走不出这样的路线图:每当社会动乱时,就有人把批判孔子作为向旧思想决裂的标志,而当天下太平时,就提倡尊孔崇儒。这么说,倒不是我的心里暗中犯疑,孔子是应该尊重的,放在过去和今天的时代大背景中来说,这样的命题也将进一步得到理论和现实的印证。
“孔子的光辉不灭,儒家文化永存!”我在心里呐喊起来。
孔府
踏着一块块青石铺就的小路,经过一条狭长的胡同,便是孔府所在地。
孔府是孔子嫡系长孙及历代衍圣公居住和办公的场所,是宋朝仁宗皇帝赐予孔子46代孙孔宗愿的封号。孔府始建于宋金时期,占地面积约4.9万平方米,有各类楼房厅堂共480余间,是保存至今为数不多的明代典型的衙宅合一的品官建筑群。
孔府坐北朝南,大门两边悬挂着清代著名学者纪昀所书的一副对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我伫立门前,逐字逐句咀嚼着这副对联,试图解读它寓意深远的内涵。年轻的导游小姐被我的执着所感动,倾其所知,为我作了讲解。导游的解说十分有趣:上联中的“富”字,上面少了一点,意为“富贵无顶”;而下联中的“章”字,一竖又直通到上面的“立”字,叫做“文章通天”……这样的解说似乎不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案。因为在我看来,毕生苦苦追求道德伦理体系的孔老夫子,当然不可能把人生的追求定位为这样“富贵”的浅层次,而其于道德文章的追求,倒是直指苍天的。
门生有贤才,从政从文从师的都有了,孔子生前想到了吗?颜回、闵子骞、冉伯牛、仲弓等,德行高洁;冉有、季路等,善于治政;子贡、子游、子夏等,博学善文……这样的“财富”,只是精神层面的,哪里有“贵”的半点身影?我似乎已经意识到,眼前这副对联应该是对孔府“天下第一家”美誉的最佳阐释,是孔子在中国漫长封建社会显赫地位的真实写照。
孔府建筑别具一格,黄瓦、红墙、绿树、交相辉映,其布局与构思凝聚了历代建筑的精华,也反映出儒家思想的精髓。府内环境幽雅,腊梅飘香,松柏参天,浓荫蔽日,在高耸挺拔的苍松古柏间,辟出一条幽深的石道,行走其间,追思两千五百年的灿烂文化,缅怀一代先哲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确有一种清涤俗念的感觉。
公元前479年,几乎已是贫困潦倒的孔子,带着他的满腹经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不知这位圣人是否会想到,他留下的一大堆在当时来说并不被人看好的儒家思想,却为他的后裔子孙,换来了上千年的荣华富贵。眼前这些辉煌的古代建筑,顿时在我的眼中有些模糊起来。这到底是对孔子道德精神的心灵慰藉,还是迟到的补偿?这样的慰藉和补偿,毕竟在生前是最有价值的。然而,历史就是这么绝情。一千多年,准确的说,是一千五百年,他们太健忘了。
孔府里保存着一套极为珍贵、完整的满汉全席餐具,是清朝乾隆皇帝到曲阜来祭祀孔子的时候,赐给孔府的。餐具的总数为404件,倘若将这些餐具装满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据说可供20个人吃上三天三夜。据导游解说,只有皇帝驾到或是朝廷有圣旨下来,以及有重大节日的时候,孔府的菜单上才列有满汉全席的菜谱。满汉全席,听起来就是奢华的代名词。孔府成了皇帝大宴宾客的贵地,想来都是滑稽。
历史忘不了孔子的艰难和困窘。孔子在陈国和蔡国之间绝粮受困,饭菜全无,七天没吃上米饭了。后来得意门生颜回只好去讨米,讨回来后煮饭。在这次危难当中,跟随的人都病了,没有人能站起来,而孔子却坚持讲课,诵读,弹琴,唱歌,毫不泄气。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面临困境,孔子没有退缩,而是坚持到底,真是践行他“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的诺言。
如果真是尊重孔子,满汉全席就在孔子的眼皮底下摆放,应该是心不安理不得吧。所以每每想到这里,还有后来史上记载着的发生在孔府中无论是帝王还是孔子后人的吃穿用度上的奢华,我心里总不是滋味。对不起自己也够了,能对不起最尊贵的孔老吗?躺卧行榻、肘撑头颅、手抚饥腹的落魄孔子,哪里能有福分享受一餐饱饭?所谓的“福荫后代”,中国的传统有时候也很令人纠结。
孔府大堂位于院落正中,是衍圣公迎接圣旨,接见文武官员,举行重大节日仪式的场所,也是整个孔府权力象征和宗法统治中心。大堂中间设有彩绘云蝠八宝暖阁,摆有印、签、文房四宝等办公用具。大堂两侧摆放着旗罗伞旌、枪刀斧戟等全套仗500余件。北面靠墙摆放着“紫禁城骑马”、“光禄寺大夫”等衍圣公的官衔牌。在这肃穆的大堂里,我与孔府的衙宅、文物对视,与久远的历史文化相融,睹物思人,仿佛在经历一次人性的洗礼,一次灵魂的救赎。
大堂四周的六厅、二堂、三堂,分别是孔府办事、礼仪和处理家庭纠纷的地方,历经千余年积聚,数万种珍品集于一家,从封建王朝所赐帝后墨宝,御制诗文、儒家典籍、礼乐法器,到孔子画像、衍圣公服饰、玉瓷古玩,种类繁多,特色鲜明,已成为中国最大的私家收藏馆。
位于东书院最后端的孔府花园,有竹林、曲桥、石岛、花坞、水榭、书屋以及古木虬藤、奇花异草,间或点缀奇石盆景,意趣独特,别具匠心。园内一株历时400年的“五柏抱槐”,一柏五枝,中生槐树,堪称古树奇观。
孔林
如果说,谒拜孔庙、孔府是一种精神的熏陶,那么,瞻仰孔林更令我有种肃然起敬的悲戚与敬畏。毕竟,这片林子深处真真切切长眠着备受世人景仰的孔子。
孔林是孔子及其后裔的家族墓地,分为神道、林区、墓地和建筑群几个部分。孔林在选址上十分讲究风水,既有东西南北大环境的视角,又有山脉水系的精心思考。高大的城垣,把大林门、二林门围成一个封闭内向的纵深空间。两门之间一条长360米的神道,让人感受到孔子遗泽的绵长和儒家思想的恒久。神道两边,苍松古柏夹道而立,见证了孔子家族繁衍不息、千年不衰的历史进程。
孔林流传有这样的故事。孔子的儿子孔鲤死在孔子前,孔子带着学生去为儿子也为自己选墓地,选中了现在孔林所在位置。弟子对孔子说“此处风水虽好,独缺水”,孔子说“自有秦人为我挑河”。两百多年后,秦始皇焚书坑儒,臣子进谏说“要破孔子风水,必须在孔子墓前挖一条河,阻断儒学发源地的风水”。真是一语成谶,就这样很不幸又很幸运地,秦始皇帮孔子为孔林的风水添上了完美的一笔。
如今的孔林面积达3000余亩,有各种碑刻4000多块,各种植物130余种,各类树木4万多株,其中树木以古柏、橡树居多。北方的二月,仍是寒气袭人,一片片金黄色的橡树叶随风飘零,落满了整个林区,把一座座墓地点缀得庄重而肃静。
随着孔子谥号的追加,历代帝王对孔子后裔也一再加封,同姓一个“孔”,远房近枝,能挤进来埋葬在这里,都是一种莫大的光荣。从春秋末期至今,孔林在各个历史时期的墓葬共有10万多座,不同时代墓葬的特点,在孔林都能一览无遗。无论是封土规模还是石仪、墓碑形制、石刻艺术,都烙有各自时代的印记。譬如,汉代的墓碑体量不大,但碑文较多;元代、明代的墓碑体量都很大,但碑文只包含墓主的名讳等几个大字;元代的墓碑多是半圆形,而明代的则是方形。
万千墓穴之中,孔子墓最为显著。墓东为其子孔鲤墓,南为其孙孔伋墓。大约是生前看得见,死后也一起做伴。墓地四周栽有古柏和橡树,墓前石碑二通,前碑篆书“大成至圣文宣王墓”是明正统八年黄养正书。此时,在青灰色天空的衬托下,在蒙蒙雨雾的浸润和笼罩下,孔林四周的空气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眼前这座平平的土坟,看上去略显几分冷清和苍凉,但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亲切。一代圣人已然长眠,儒家文化依然熠熠生辉,惠及今人,昭示后生。我肃立于孔子墓前,双手合掌,屈膝跪拜,向圣人的英灵祷告、默哀。
作为孔子的直接继承人,孔子的儿子孔鲤很是让人失望。孔鲤一生平庸,碌碌无为,而孔子的孙子孔伋却有大成,不但继承了孔子的学说并有所发展。孔鲤对孔子说“你子不如我子”,对孔伋说“你父不如我父”。遗传和变异就这样相并存在孔子的后裔之中。细细究来,孔林里面埋着历代的孔子后代,虽同为孔子后裔,生活境况及政治地位却也是大不相同:有的飞黄腾达,有的失意落寞。孔老泉下有知,该作何感想?是给他们讲仁爱大同,还是给他们讲富贵在天的理论?
随行的导游开始叙述起孔子后人的名人家谱,一时间多得让人记不住。在我的印象中,孔子后代香火不断,即使在今天,也有很多人都活跃在人们的阅读视野中。如孔子的第10代孙西汉孔藂,第11代孙西汉孔臧,第20代孙东汉末年的孔融,第32代孙孔颖达,第64代孙清戏剧《桃花扇》作者孔尚任……无论时代怎样变迁,他们都是孔门后代中的骄傲,都蒙受了先祖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