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还未遇上苍宏,也未曾发觉时光冗长。从我在星雾之巅见到他的那一刻,虽有些惊讶,但我却也知道,这是个即将走到尽头的上神,那是我第一次生出为他人延长寿数的想法。
我告诉苍宏,我是这天上地下唯一可以对抗命数的神,也是唯一一个生命没有尽头的神仙。言语间苍宏并未对我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一直自认是一个十足冷漠的神仙,生离死别,七情六欲更是丝毫撼动不了我。可苍宏却说,我认为的一切仅是,我未曾见识过世间百态而已。
我问苍宏什么地方可以见识到他每日向我谈及的见闻,苍宏说人间百态,在那里我或许可以找到许多答案。他说这些话我不甚理解。再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像他这种能力不凡的上神,应是威严不已,法度至上,可他却怂恿一个上神去到凡间。
苍宏直到元神尽散也不曾让我为他续命,我问他为何,他却只说这是他的机缘,不可强求。
凡间,飞花似雪的时节。
我在这个叫梵夜的地方已经呆了数十天,期间假扮英雄救过美,装过流氓耍过无赖。不过细想,我还是更喜欢英雄救美,总是能收到他人对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我很是受用。
在我又一次英勇救人后,人群中陡然哄闹:“既然这位小公子如此厉害,不如揭了这榜,替皇家取了这附骨花。”
“不可,不可,就算是蓬莱仙人前去也少不得折损一二,就暂不说这小公子了。”
“前些日子,戮清山那边的人派人去取,也是无果。”
“嘘~慎言戮清山,虽说是个修仙门派所在,但我梵夜国与此派的关系却不容乐观。”
“这是为何?”
“我哪里得知,这定又是皇家秘辛。”
我越发觉得,这些凡人,说话间总是能偏离,也不知说到哪里去了。我虽对这附骨花没兴趣,但着实觉得他们言谈间有趣得很。
“请问,附骨花生于何处?”
“怎么,小公子要去取?”
我默不作声,缘由是我知道我开口答了他必会再次牵扯出一些话来,滔滔不绝。
“就在城外西南方向一不知名山谷之中,你只需向西南行走,那谷虽是人迹罕至,却是戮清与我梵夜国相交处。”
“宁愿多花上些时日绕道,我等也不愿走西南近道。”
“得了吧,说的跟你走过一样。”
某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不服的拍了拍胸口。
周遭的人也没驳些什么。
趁周遭的人聊的正酣,我从人群偷偷退下。这附骨花必有独特之处,本我对这些世间罕有的奇珍异宝也无甚兴趣,但能让凡间与一修仙门派争夺此花,且多次相争,两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倒让我颇为好奇。据说这附骨花是妖花,大多数人视为不祥,但到底是个什么样,也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大抵见过此花的凡人古往今来也没几个。凡人总是能将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描述的绘声绘色,多姿多彩,经过他们添油加醋,大多事物也变得扑朔迷离,百思不得其解。但往往是说的人比听的人更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城外西南。果真如他们所说,西南边是直道,路两旁皆是柏树,应是顺着此路没错了。路上寂静冷清,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倒是有几分空旷幽静之意。看来方才那些人确未夸大其词。
只是现下我该如何寻找那花,这花被传的如此神秘,当是漫山最特别的一株了。从方才,我便有所察觉,这一带分明是柏树成林,却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许是我离这花越发地近了。
“你是来取附骨花的吗?”
冷不丁耳边响起话语声,我真切的心惊了一把,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这位兄台,附骨花,附骨花,寸寸相思附骨化,兄台可是有爱慕之人,爱而不得,欲借此花来拴住心上人?”
哈?这花仅是这个用处!
我听了以后很是失望,还以为是个什么大增修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再不济也得是个摄人心魄,助修邪功的妖花。
我转身看着说话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衫,干净利落,衣物上有标志的绣图,看年纪,像是门派弟子。
我平静道:“阁下何人?”
“戮清二代弟子,戮同心。”
“哦,戮二弟。”
“……我不叫戮二弟。”戮同心满脸黑线。
“兄台何称?”戮同心道。
“鄙人姓风,字无名,师出无门。”我含着笑意道。
“风兄,你可不许争抢附骨花,这花历来为我派所有。”
“既为你派所有,那为何曾被梵夜国所取,这花既不是你派所培,那自然是见者有份,况且你派与梵夜相争不下,那更是能者可得。”
“你……”戮同心气的说不出话,一时语塞。
我见状,更是得意:“带我去找这花,今日我非看不可。”
戮同心一脸拒绝:“不可,师尊知晓定会责罚与我,再者你是否别有用心我还尚未得知。”
“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不会用这花来迷惑你。”我笑道。
话毕,戮同心一脸怪异,我楞了许久陡然反应了过来,现下我作为一名男子,对同为男子的戮同心说什么迷惑不迷惑的话,失态失态。
回过神来,戮同心仍旧一脸警惕,生怕我对他做什么。
“我当真长得这般俊俏,竟连男子都为我折腰。”戮同心一脸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满脸陶醉,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戮同心吃痛,揉了揉头。
我看他恢复正常,便一字一句道:“想必你是清楚附骨花长在何处,我只是想看看而已,绝不会强夺。”
戮同心眼仍有疑惑:“当真如此?”
我见他有啰嗦下去的趋势,燃起掌中的九幽冥火,眉眼带笑:“废话再多烧了你与这片柏林。”
戮同心定在想,怎会有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可我只想吓吓他。
我见他瞳孔睁大:“竟是三昧真火!等等,我带路就是!切莫要烧了林子。”
三昧真火?这家伙竟如此眼界狭隘。不过戮同心吃这一套令我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