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雍州举城瞩目的六道巨影,先后退走了,龚老第一时间让许良大师停止了护城大阵的运转。万丈光芒闪烁不休的庞大阵法,渐渐暗淡下来,开启了半个时辰的大阵缓缓隐于无形,万丈高空又恢复了平静。
除了跟那六个大修士有过短暂交流的龚老和北堂馨,没有别人知道,那六个绝世强者怎么会这样高调地出现在雍州上空。
这番动静不仅轰动了整个雍州府,连雍州附近的几个州府也被惊动了,毕竟雍州护城大阵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开启过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开启让邻近的州府感到很不安。
萧毅和蒙彪刚回到各自的府中,雪花一般纷纷飞舞的消息就找上了门来,向他们探听情况。
书房中的萧毅脸色很差,火气很重地对手下说道:“本官怎么知道那六个大修是什么人,来我雍州干什么来了,告诉他们,本官不知情!不知情,懂吗?”
萧毅觉得现在的日子真不好过,自从这次古修洞府开启,不顺心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连以前和他关系不错的蒙彪,现在和他也搞得像敌人一样。真不知道蒙彪那个混蛋是吃错了什么药,他们多年的交情竟然这么经不起考验。
秦泰到现在也没有给他回复消息,看来制造牢房混乱,趁乱杀蒙彪那个侄儿出气的事,也出了什么变故。
“老夫就不信,好运能一直眷顾蒙彪你这个王八蛋!”萧毅恶狠狠地低吼道。
蒙彪先回将军府安抚了一番府中的人,很快又来到左屯卫的驻军大营。
六个高阶修士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高悬在雍州城上空,这么不把朝廷的颜面放在眼里,他们那威盖雍州三亿多城民的声势,蒙府中的丫鬟、仆役们都被吓坏了。
实际上,不只是蒙府中的下人,而是整个城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惊吓坏了,百姓们纷纷觉得没有了安全感。
右翼营的大营中,将士们一个个激愤不已,在他们驻守的州城,几个不明来历的高阶修士不请自来,先是触动护城大阵,后是高悬州城上空,导致满城人人惊恐,这是对他们军方的挑衅和藐视!
蒙彪脸色微沉,看着群情激愤的官兵,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干什么,想哗变吗?”飞身落在点将台上,蒙彪沉声吼道。
“营主!”
“营主来了!”
“营主,那六个修士太不把我们左屯卫放在眼里了!”
“是啊,营主,他们真是太嚣张了!”
“一定要严惩那六个违背朝廷禁令的家伙!”
“对,不然我们右翼营的脸往哪里放啊!”
……
几万将士朝点将台围过来,七嘴八舌,纷纷说那六个大修士违背朝廷法令,挑战他们军方的尊严,一定要严惩不法之徒,才能平息民愤。
“都给我闭嘴!”蒙彪运起修为,声音如雷霆炸响,将吵吵嚷嚷的那些声音压了下去。
蒙彪伸手一指上空,大声问:“是谁要找那几个修士算账?你去啊!”
围在他四周的士兵都不出声了,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一根筋,没有脑子!”蒙彪喝骂道,“就你们这点本事?想找那六个人算账?也不想想,人家吹一口气,就吹死你了,知道吗?”
有人小声抗议道:“难道我们修为低,就只能任由他们欺负不成?”
“我们修为不足,可以上报给大将军,可以上报兵部啊,让兵部为我们出头,这什么人嘛,仗着修为高为所欲为,太欺负人了!”
“你们以为,就只有你们生气?我就不生气吗?萧太守就不生气吗?龚老供奉就不生气吗?”
蒙彪气呼呼的接着说道:“整个雍州城的人谁不生气?但是生气有用吗?一时的血勇冲动有用吗?
都没有用!那六个修士损的不仅是我们军人的颜面,更是朝廷的脸面,朝廷的高层自会出面处理。而你们,身为军人,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话,眼中还有没有军纪了?”
“不是,营主,我们……”
“你住嘴!”蒙彪指着说话的将领,“韩松,你是怎么带的兵,带着他们瞎胡闹,信不信我现在就撤了你?”
韩松不敢出声了,说了一半的话憋了回去。
蒙彪朗声道:“我们身为军人,在国家尊严受损时拼死捍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你们所用的方式,在军营中聚众喧闹,目无军纪军法,只会让别人看轻了我们右翼营!”
听着四周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大营中安静下来,蒙彪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兄弟们,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和兄弟们一样,体内流的都是我大夏的鲜红热血,我也和大家一样愤怒,恨不能挑衅我大夏尊严的不法之徒统统伏法,可有些事是在我们能力之外的。我们有怨、有怒、有恨,可也得忍下来,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有铁的纪律!”
大营中落针可闻,鸦雀无声,有的士兵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发现他们这是在给营主难堪。
沉默了一下,蒙彪缓声道:“别都围在这儿了,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事情我会上报给大将军,我们等待上面处理。都回到自己的营中,第三批补给已经到了,领了自己的给养好好勤修苦练。
还有韩松你们几个,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好好练兵,十日之内训练强度再加一倍,训练场上多流汗,战场之上少流血,谁都不许跟我叫苦!”
聚集起来的士兵领命回营了,蒙彪进入指挥大厅,看着苏青几个属下:“怎么让他们闹起来了?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苏青和罗广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说:“城中的动静太大了,罗广和孝义他们几个都来不及阻拦,兄弟们就已经乱起来了。”
蒙彪冷声说:“这是军纪涣散,一点纪律意识都没有,还有军队的样子吗?你们几个,以后一定要将军纪问题作为重中之重来抓,谁再把兵带成今天这样,就来领我的军法吧!”
“是!”苏青、罗广、陈孝义几人肃然领命。
“罗广!”蒙彪喊了一声。
罗广躬身答道:“末将在!”
蒙彪看向他,说:“你传讯联系苏起,他在传送殿当值,让他就近请教一下龚老供奉,探听那六个修士到我们雍州意欲何为,毕竟只有龚老供奉和那六个大修士照过面。告诉他相机行事,不可冒犯了龚老,实在没有机会的话就算了,切记!”
“是,末将这就传讯给苏起。”罗广领命离去。
蒙彪又道:“苏青!”
“末将在!”
蒙彪转头:“城中出了这种变故,解救明常公子的事被搁置下来。现在苏长东苏老已经到了州府法曹,你马上将一些重要的证人带过去,会同苏老,还有奉南,督促法曹官员立刻审案。萧毅这个老狐狸插手的事,我们不得不防,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要一鼓作气将案子定下来,把明常公子带回来!”
苏青躬身:“末将立刻去办!”
幽暗的牢房中,明常呼吸悠远绵长,在盘膝坐地疗伤。此处没有半点灵气,先前他存放在纳戒中仅有的的五颗回元丹已经用了,还白白浪费掉了三颗。
他只能调动经脉中那一丝丝少得可怜的先天灵气,徐徐作周天循环,缓解着浑身的剧痛。
为了和谢景安亡命一搏,他催动明心心法燃烧周身灵气,战斗结束,全身的疼痛就没有一刻停止过。从五脏六腑到周身毛孔,这种疼痛像是潮水般一波又一波,从内而外袭来。
这种痛苦植入灵魂中,如千万只的蚂蚁在灵体中噬咬,又似一把把钝锉刀在慢慢挫着周身的筋骨。
痛入骨髓,痛不可当!
要是换一个蜕凡境之下的修士,这种疼痛足够把他疼死个七八次了。
明常谨守道心不动摇,忍住钻心之痛,以明心心法引导内息行遍全身,一遍又一遍往复循环。
先前有高阶修士发动大神通寻找他,正值关键时刻,他的一道内息走岔,致使他伤上加伤,伤势更加沉重。
“真是雪上加霜啊!”
明常暗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厚着脸皮,向姑父多要一些疗伤、恢复元气的灵丹妙药了,失策啊失策!
明常凝神一听,牢外的通道有响动!
他惊得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却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急忙伸手向后扶住乌金玄铁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是那个秦泰又派人来杀他了吗?
明常现在可谓风声鹤唳,一丁点的响动都让他战战兢兢。
“公子!”
未见其人,一声呼喊先传进明常的耳中,明常愕然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公子,你还好吗?”
这次,明常听得很清楚,是苏长东的声音。他喜出望外,差点热泪盈眶,总算是等到苏老来了!
踉跄着走到牢门口,双手握住乌金玄铁的栅栏,明常大声喊道:“苏老,我在这里!”
咻!
苏长东循着明常的声音,身影一闪来到明常的牢门前,关切地问道:“公子,你还好吗?”
“哈哈哈!”明常仰头大笑,连声说道:“好好好!苏老,你来了就好啊!”
两个跟在苏长东后面的巡捕这时也赶到牢门口,看着明常像发了羊癫疯一样狂笑不止,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疑惑:这哥儿们坐牢坐傻了吗?不然怎么像个傻子似的笑成这样?
马上,苏长东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灵念落到明常的身上,春风化雨一般为明常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灵体。
明常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凄惨,脸色苍白如纸,鼻尖、脑门上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身飘逸出尘的青色衣衫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肌肤血迹斑斑,毛孔和筋脉都有不同程度的龟裂,整整就像一个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
苏长东的脸色越发阴沉,在他的灵念查探下,明常经脉、丹田中空空如也,紫金色的先天灵气黯淡无光,还没有一根蛛丝那么粗。脏腑遭到震荡的痕迹很明显,灵体内的血肉、骨骼、筋络,都是裂痕。
这是受重伤了!
苏长东的眼神如欲择人而噬,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那两个巡捕,声音冰寒冷酷至极:“你们法曹竟敢对我家公子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