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见郭嘉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将衣衫外罩解下为他披上,这才出了酒肆去寻关张二人按郭嘉所言布置,但郭嘉多年隐居不曾出仕,明面上仅有的身份是为颍川郭氏子弟,虽有人奇士之称也不过在兖州一地流传,这让刘备忧心之余分外想念荀谌。
他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叹道:“也不知我之子房到底现在何处,何日才归。”
任凭刘备在小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心心念念的荀谌不仅为他求得了袁术发兵的承诺,还为其讨到了夫人。
荀谌又在寿春逗留了些许时日,见袁术定下三万先头部队,再后续派三万余人的援军后,这才放心告辞准备过境荆州,往长沙郡去拜会韩浩兄长韩玄,但情势变化让他遇到了难题。
“友若,你此行回小沛,就由梁纲护送小女一道前去,结亲之事宜早不宜迟,尔后我发兵徐州,就是前去助女婿一臂之力,也算是师出有名。”袁术在荀谌临别之际突然提出要由将领梁纲直接将女儿带去小沛成亲,赶在大军发兵之前结成亲家,这样他出兵徐州可算得上名正言顺。
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定然是寿春的谋士为其提议,这要求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拒绝。
荀谌如果直接打道回小沛当然无妨,还能白得袁术精兵护送一路照看,但其人早就定好往临湘一去,要背着袁术搞些小动作,总不能前脚借刘表之势促成曹操与袁术修好,后脚就公然跑到刘表地盘上游说,所以这看似拒绝不得的合理要求却是突来的祸事。
“左将军,不如让梁纲护送小姐先行,谌近来身体不适,须得缓行慢行,要是误了刘公的好事那真是难辞其咎。”荀谌勉强推辞道。
“那更要由梁纲护送才行,路上有同行的医师照料,未免再出现友若来时被水贼绑下之事,还是切勿再推辞了。”袁涣在一旁开口,他也是为荀谌着想,江淮一地水贼众多,便是原先青州黄巾中也有不少水贼出走落草,并非每个水贼都如管亥一般够得上桥蕤的路子被收编。
荀谌无奈,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何理由拒绝,再三推辞只能引得寿春上下起疑,能在乱世中谋得高位的文臣绝少愚钝之人,他也只能应下再作打算。
“那就有劳梁纲将军一路护持,谌还有一事,不知可否带那许菁菁姑娘同行?后来与曜卿闲谈之时才知晓是许姑娘前去告之谌被捕蒙冤入狱,这等恩情难以为报,听闻许姑娘孤身一人靠卖艺为生,谌不忍其受此苦楚,欲带其回小沛为其谋一差事。”
荀谌脑袋转得极快,他是肯定要往临湘一行的,那就需要一聪明伶俐之人为其掩护,焦触、韩浩两人皆是不行,更不要说管亥及其手下,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当初掩护他作苦肉计的许菁菁。
袁术露出暧昧眼神,袁涣及身侧的杨弘、阎象和诸位武将也都点头一副懂得内情的样子,毕竟荀谌正值壮年,慕艾风流也是寻常。
荀谌也不解释,他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金蝉脱壳,途中跑去临湘一趟。
等回了别院,他招来手下待命的焦触、韩浩以及管亥等人围坐一堂开始下令。
“元嗣,情况有变,袁术这方派了将领带兵与我们同行,这番去临湘只能由我一人脱身前去,先前答应你回乡探望却是难以成行了。”
韩浩面露遗憾,挥手示意荀谌无妨。
“此番回小沛,我会以批注注释经书为借口,整日坐于马车之中并不外出露面,再伺机趁夜脱身,你二人只需替我拦住前来探病问候的梁纲等人即可,记住神色言谈间不可慌乱露出马脚。”
荀谌向焦触、韩浩两人交待清楚,他所言批注注释经书一事在此时对于有学识的名士来讲尤为重要,是展现自身学识修为的方式之一,再进一步便是著书立说了。
见二人点头应下,他又转向还不习惯端坐之姿,忍不住做些小动作左挠右抓的管亥:“你即刻派人往荆、扬两州交界之处,告之先前得令守在此处的护卫骑士,往原本渡河的淮水河岸前行,见到大批兵马则小心缀在身后,等我脱身后来寻。”
要荀谌一人横穿到荆州去,一路上不说水贼山匪,就是落难的流民都能将他给收拾了,无人护卫他可不敢拿小命前去冒险。
“诺!”管亥被收编后便收心为荀谌办事,他自归到荀谌帐下,原本趾高气昂待他的桥蕤府中下人对他也客气许多,荀谌后来去桥蕤府上拜访,他侍立在侧,就连桥蕤也都给了几分薄面让人送上糕点茶汤接待,再无当时趴在地上捡起碎银往嘴里一磕的寒碜劲儿。
让一干人等下去收拾行囊,荀谌出府绕了几个弯绕,才在一条破败小巷中问得了许菁菁的所在,他尚未与其商量便擅自作主,还是要来这通通气的。
“许姑娘,在下...”他刚叩响门扉,许菁菁特有的音色便响起,门一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女子的绣花布鞋迎面。
荀谌迅速下蹲躲开这等攻击,只见与弹唱琵琶的矜柔不同,许菁菁张牙舞爪,口中还道:“不去!给再多钱也是不去!!”
难道这许姑娘消息这般灵通?
荀谌正欲开口再问,许菁菁见是他来,这才又瞬间变脸回原本柔弱形象,手指一卷长发道:“荀先生莫怪,先前袁术府上管家邀我过府,说是有重礼相送,这才失态。”
荀谌望向身后那厚底的绣花布鞋,原来是差点遭受池鱼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