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贼听荀谌相问,只憨笑不语,一旁手下接话道:“我大哥曾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哪能去投军伏低做小,还不如在这淮水河畔来得自在!”
荀谌又几下打量水贼头领,他知晓这江淮一地水贼众多,惊疑不定道:“不知好汉可否报上名号?”
水贼满脸横肉刀疤纵横的脸上露出几分自得:“青州渠帅管亥是也,曾率军将那孔融小儿围困北海都昌不得不外出求援。”
他直接自报家门,曾是身为青州黄巾渠帅,在孔融北海为相时率军侵略北海郡,将孔融围困在都昌城只能派人外出求援,求的援军便是当时身为平原相声名不显的刘备。
青州黄巾军中水贼海贼众多,精通水性之人比比皆是,近的便是与眼前管亥同姓的管承,也为青州黄巾渠帅,率众三千余啸聚于北海淳于一带。
“是被刘玄德率兵赶走的那个管亥?”韩浩双手虽被缚于身后,但听闻这水贼自报家门还是忍不住问道。
管亥自得之色嘎然而止,手一挥便有小弟上前往韩浩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原来是管亥管将军,失敬失敬。管将军如此勇武之人怎在寿春不得重用?桥蕤将军也未免太过埋没人才,以管将军的能耐在何处不能身得高位?”荀谌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焦触,看这厮眼神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象牙。
水贼听荀谌恭维心情大好,话匣子打开了:“能派来当使者的果然有眼光,哎...还不是嫌咱们兄弟是黄巾贼盗出身,看不起咱们。”
这也难怪,袁术自身就出自汝南袁氏这等高门,对出身尤为看重,寒门出身就已是艰难,更别说管亥这等草根还落草为寇率军攻击北海相孔融。
“实在是良才美玉被埋没至此,甚为心痛,若是几位好汉不嫌弃,不如为我门客如何?”荀谌昂首目视管亥。
“你小子都自身难保被俘,等交给桥蕤将军,若是间谍探子就只剩伸头一刀,还有心思招徕我们?”一旁管亥的手下略带嘲讽。
管亥也不急着作答,他伸手制止手下再做嘲笑,发问道:“阁下身为使者,也该报上名号才对。世人都以落草为寇为耻,我们几个贼寇出身,招作门客,阁下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颍川荀谌,承蒙世人抬爱,略有薄名。近有曹公收编青州黄巾三十余万,远有孟尝君食客三千养鸡鸣狗盗之辈,谌又有何惧之有?”荀谌目不斜视,紧盯管亥神情。
待他眉头松动些许,荀谌又继续开口:“谌虽不才,忝为小沛使者,统军两万余人,正欲联合左将军袁术攻伐吕布,得徐州之地立足。管将军若投我门下,足以领军一方,也好过英雄无用武之地,在这淮水一畔做个小盗,领小猫三两只。”
“引得袁绍、曹操争抢的那个荀谌?”管亥将头凑到荀谌面前,两人面目相距不过咫尺,荀谌甚至能感受到管亥喷在其脸上的热气。
只见凑近的大脸上刀疤狰狞,他眼珠一转:“既是荀谌荀先生在当面,那哥几个就不扭捏作态了,等荀先生什么时候跟左将军谈好结盟,我们就什么时候投荀先生门下谋个出身。”
荀谌也不气馁,他此来就是谈好结盟事宜的,既得承诺,或早或晚这几人都是要投他门下。
“我听闻北海淳于有海贼管承,率众三千,既同为青州黄巾渠帅,管将军为何不去投他?”其实荀谌是想问你俩都是青州黄巾出身,还都姓管,莫非有什么亲缘关系。
管亥脸色不渝,显然这个问题戳到了他的痛点:“别提那小子,是我远亲罢了。”也不愿多说,显然是有内情。
“当初北海围攻后俺们被打散,也没见那小子出兵来帮!分明就在北海,看俺们的笑话!”手下是个嘴碎的人物,看来是当初管亥带兵围攻孔融时被刘备率兵来打散,而同样盘踞北海的渠帅管承却没有率兵援助,这让几人心中有刺,尤其是当管承还是管亥的亲戚。
管亥只勉强一笑解释道:“乱世之中人都挣命,亲戚关系也不太牢靠。”
几人走走停停却是趁着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到了寿春城门,管亥出示了一块小木牌后顺利入得这座江淮雄城。
又复行片刻,桥蕤的府邸已在眼前。
管亥上前敲门,又与门子交流几句,动作中不乏点头哈腰,这昔日横行一方的黄巾渠帅也不得不在桥蕤的府邸前向个门子低头。
门子鼻孔出气,看了眼荀谌和被缚的两人,趾高气昂地入内通禀去了。
“哪来的使者?”一身着常服虎背熊腰的汉子跨门而出,左右张望叫喊道,直到见了石阶之下负手端详门口石狮的荀谌,连忙下了台阶。
汉子绕荀谌三人转了几圈,见荀谌锦衣纶巾气度贵不可言,腰悬玉佩、长剑绝非凡物,这才信了几分,拱手道:“可是小沛来的使者?招待不周,还请入府一叙。”
一边伸手向管亥打去,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使者怎能这般对待?快将使者随从的绳索解开!”
谅他管亥在淮水上如何叱咤,到了这寿春城中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位便是桥蕤大将军了罢?管将军也是怕遇到间谍,其恪尽职守让谌也是佩服。”荀谌一路与桥蕤拾阶而上,当着管亥的面替他解围。
韩浩将口中破布一吐而出,呸了一声:“这等粗鄙之人怎上得大雅之堂!”便昂首跟着荀谌准备入府,韩浩一语双关,不仅说如管亥这种人怎配入桥蕤府邸,也是说管亥土匪行径不配被桥蕤重用。
荀谌也是无奈,这韩浩虽然通晓诗书,但其人只对夏侯惇甚为尊敬,到他手下勉强听令,但也时常有自己的想法不服管教,比起李典、于禁来说是个十足的刺头。
却又因他出身荆襄大族韩氏,此行缺他不可。
荀谌只能回首向立在石狮旁的管亥几人眼神致歉,这才转身入了桥蕤府邸,只希望这管亥不要记恨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