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轻轻关上书房门后,我也有过想偷偷进去一看究竟的想法,却每每撞在那门上,推不开。有一日,我又去偷偷推那门时,却竟然一推就开了,想来平日里头他应该在此处设下了结界,我被撞怕了,慢慢抬起一只前爪又将那门往里推了推,再推了推,直到两扇门完全打开了,我还是不敢入内。
看了看四周没人,我抬起右爪试探着往里进去,却未碰到料想中的那道硬邦邦的透明墙壁,一落空,整个身子都扑进了门槛里头,堪堪留了两只后爪蹬在门槛外头胡乱晃动着。
“噗嗤。”忽然听得身后一阵轻笑,像是谁没忍住,我赶忙转身做龇牙咧嘴状却未发现有人。
奇怪?我歪了歪头,又四处寻了一遍。
害怕这四周万一有人,我还是没敢进去,用前爪勾了勾门缝,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舔了舔爪子,扭着屁股跑去了鸢萝姑娘屋里,我饿了,想吃人间的肉包子。
一阵清风吹起那方沉木案几上头我方才未来得及瞧上一眼的纸张,我自然也不知道,那画里头的,原是——我这只通身雪白的猫儿。
也不知道,我走后,那人便缓缓现身了,身着玄衣,披散着墨发,还愣愣瞧着我方才离开的地方。
后来这几日,我发觉他不来书房了,便去其他地方寻他,有时能在门厅处看见他刚刚回来,有时能在正厅见他刚用完膳,有时也见他眉头紧锁,不知恼些什么。
今日我来晚了,下午多睡了一会儿,做猫就是这样,困意总在不知觉间袭来,不知现下他是否已歇下了。我各处寻他不着,正欲离去,却险些被一个疾行的女妖给踩到了尾巴,连忙一闪身子,跳上了厅门那处宫灯之上。
那女妖揉揉我的脑袋:“小猫咪,对不起啊,姐姐没看见你。”后又对着门外侍从喊道:“快!冥帝要那神谕戒!你们快去寻来!”
神谕戒?那不是我的东西吗?
许久未见那戒指,我以为已经遗落了哪处,莫非在兮衡这处吗?
厅内女鬼们四处飘荡,想是在寻那神谕戒,我对着方才那女妖“喵~”了一声。
“阿哟,小猫咪,怎么啦?你也想要吗?”那女妖中毒一般将我抱起,蹭蹭我的脸:“不可以哦,那是冥帝的东西啦,要是给你玩儿了,冥帝会生气哦,会生气知道吗?”
“喵哦。”我兴致缺缺低叫了一声。
我只是想说,那戒指不在这厅里,我在此处并未感觉到神谕戒的气息。
这女妖忒笨了些。
女鬼们四处遍寻不到,才想起去库房找找,片刻后,一个女鬼端着个玉盒子过来了:“冥帝从来对库房里头的东西不多看一眼呀?”
“你这小鬼知道什么?还敢乱打听?”
“就是不知道…才想打听呀…”
那女妖瞥了那女鬼一眼:“就告诉你,今日冥帝宴请那天界鹿鸣公主,说是有大事相告,想来这神谕戒便是冥帝预备送给那鹿鸣公主的礼物呢。”女妖掂了掂手中的玉盒子:“那鹿鸣公主是何人你知道吗?”
“刚才不是说那是天界公主吗?”那女鬼幽怨看着那女妖。
“真是蠢笨。”那女妖伸手点了点女鬼的额头:“那可是咱们冥帝的救命恩人!”
那女鬼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难道这神谕戒是冥帝为求娶鹿鸣公主的定情之物?郎才女貌,倒是十分般配嘛。”
“这我便不知道了,端看等会儿冥帝要诏告的大事是不是你说的这件事了。”话毕,那女妖抱着玉盒子走远了。
我跟在她身后,迈着猫步,一路来到了我未曾来过的一处宫殿,抬头看去,上头挂着个牌匾“安南宫”。
一跃跳入门槛里头,我寻了处黑暗角落蜷缩成一团,幸而无人注意到,片刻后便见着兮衡与那鹿鸣走出这安南宫门,停在了宫门外头。
“冥帝快进去吧,今夜风大,你衣着单薄,不必送我了。”见那鹿鸣一双杏眼弯弯,喜意快要溢出眼眶,面如桃花,泛着羞涩,兮衡一伸手,旁边的女妖立刻会意打开了手中的玉盒子,正是我方才所见的那个,但见盒子一打开,里头立刻阵阵瑞光仙气缭绕,只见一个通体透明的小小的戒指从那盒子中缓缓升出,我看到鹿鸣瞪大了眼睛:“神谕戒?!”
兮衡接过浮在半空中的神谕戒,将鹿鸣白皙的葱段一般的手指握在手中,缓缓将我的神谕戒套入鹿鸣细长的手指上头。
那是我的…你怎么可以…
“没什么可送的,便拿此物替你做个护身的法宝。”言毕,他又贴近鹿鸣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鹿鸣的脸颊红了又红,摸了摸手指上的神谕戒:“讨厌!我要回去了!”
今夜风很大,恰巧将刚才兮衡俯身在鹿鸣耳边说的那句话送到了我耳中“唤我兮衡就好,此物,便当作信物。”
夜风凛凛,着实有些寒凉,吹的我眼睛一并有些干涩,抬了抬爪子,我揉了揉眼皮,擦去了许多湿润。
兮衡回了安南宫,片刻后便有靡靡乐音响起,我重新抬眼看去,只见殿内鱼贯而入十几个绝美舞姬,皆都身着片缕,以薄纱蒙了面,走路间脚腕处的铜铃齐齐作响,听去颇有几分暧昧,那舞姬们手中皆握着翠玉酒盏,里头都倒满了美酒,舞动间便将那美酒含在口中,向半卧在殿首软榻上的兮衡送去满眼盈盈秋波,头一个胆子大些的,直接含着口中的美酒攀上了兮衡的胸膛,见兮衡并未出声,便直接坐进了兮衡怀中,抬起头,风情万种将口中的美酒就要渡进兮衡嘴里。
我以为他会拒绝,不料想他竟微微启了唇,将那舞姬送进口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方又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诱惑之意。
“冥帝…”那舞姬看得痴了,微微一怔愣,兮衡勾了唇,似笑非笑,大手揽过那舞姬的纤腰:“嗯?”
这一声,简直魅惑无边。
兮衡伸手摸了摸那舞姬的脸蛋儿,只见那舞姬笑得羞涩,回握住兮衡的手。
心头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咬,我不晓得心下是什么感觉,莫非我醋了?
我想起过去他也总这样摸着我的脸,我被摸的烦了,便撇过头去,他却总是不许。
如今,见着他摸着别人的颊畔,我却觉得,过去种种,现在想来竟都是奢望。
一时心灰意冷,我偷偷起了身,想要溜出去,想回巫山,不想再看这令我生出难受感觉的画面。
“一棠,快回来,别乱跑。”那鸢萝姑娘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在我身后,紧接着那塌上瘆人的目光霎时便落在了我这处,心下一紧,便被鸢萝姑娘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