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郗是被阳光的照射晒醒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得到脸上温暖的阳光,顾瑾郗不禁感慨,自己活下来了啊!
昨天他都以为自己会死的。
却不成想天不绝人,他还能感觉的到疼痛,感受到温暖,以及……这沉水香的味道。
这味道很熟悉呢。
他的房间里是从来不熏香的,可这味道又是从何而来?
顾瑾郗缓缓睁开眼,想要寻求答案。
“醒了。”阮采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阮采苓?
这回,饶是顾瑾郗都没反应过来,他呆愣的看着阮采苓从圆桌旁走来,眼下的乌青渲染着她的疲惫,不过她依旧带着笑意,走到床边来一只手扶着他,另外一只手把一些软软的枕头靠枕垫在身后,让他能靠的舒服一点。
“轻点,你自己调整姿势,你受伤太重,前胸后背都有大片伤口。”
顾瑾郗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他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我怎么。”顾瑾郗一张口,声音比阮采苓还沙哑。
阮采苓倒了杯水送到顾瑾郗唇边,“醒来就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喊龙叔来给你看看,一会吃了早饭就可以喝药了。”
“我怎么在你这里?”顾瑾郗问。
阮采苓也没隐瞒,把昨天慕寒闯入她书房,求她救顾瑾郗的经过都跟他讲了一遍,顾瑾郗低下头。
慕寒居然把他送到定国公府来了?
昨日在马车上,他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不过他怕会给阮采苓带来危险,便没有跟慕寒说,可后来他昏过去,慕寒没办法带他回王府,也没有医馆可以去。
来定国公府,也是必然的。
阮采苓什么都不问,唤来青芮让她去找龙叔,除了近身伺候的青芮,阮采苓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顾瑾郗在这里。
阮诩尘一早便出门了,阮采苓也没时间和阮诩尘说。
况且,她一夜没睡,守着顾瑾郗,也顾不上其他的事儿。
孟天龙来检查顾瑾郗的伤口,昨夜顾瑾郗有发烧的迹象,孟天龙给阮采苓留下一瓶药,需要每半个时辰就给顾瑾郗喂一颗,能压制顾瑾郗体内的气血,还能让他退烧,一直到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阮采苓方才停止。
“世子的外伤已无大碍,只是这内伤有些严重,老朽帮世子开了药房,只要按时吃,一月有余便能大好!只是这期间世子不便在动手了!”孟天龙嘱咐顾瑾郗。
顾瑾郗点点头,“多谢大夫。”
孟天龙走后,青芮也端了早饭上来,“小姐,世子身边的慕白求见。”
阮采苓盛了碗粥出来,嗯了一声,“那就让他上来吧,没跟着别人?”
“没有,只有慕白一个人。”
她还以为先来的会是慕寒呢,毕竟昨夜把人送来的是慕寒。
端着碗,她坐到床边,顾瑾郗下意识的自己伸手去拿,可是动作刚坐到一半,胸口就传来伤口撕裂的疼痛,顾瑾郗斯得到吸一口冷气,阮采苓瞥了顾瑾郗一眼,淡淡道,“既然受伤了,就老实点吧,龙叔都说,这一个月要好好养着,不能动手。”
“我想大夫不能动手的意思,应该是不能与人动武吧?”
阮采苓挑眉,“在我这,就是连吃饭都算动手!张嘴!”
顾瑾郗哭笑不得,却还是乖乖的张口任由阮采苓喂食,慕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伟大的世子爷,居然被一个女子喂饭!而且表情看起来还很享受的样子!啧啧啧!这模样若是被画师画下来,当真是永流传啊!
“还不进来?”顾瑾郗冷声道。
慕白立刻屁颠屁颠的滚过去。
“世子……”
顾瑾郗哼了一声,这兄弟两个人,一个因为女人误事儿,一个又把自己送到了定国公府来。
慕白搓搓手对阮采苓说,“大小姐哪儿能伺候人啊!属下来吧!”说着慕白就要来端阮采苓手中的碗,可阮采苓一侧身,挡开他的手。
“你们世子哪儿是人啊!受这么重的伤,我们府医都说了,世子爷是神人!可不是一般人!”
顾瑾郗,“……”
“呃,是是是,我们世子不是一般人。”
顾瑾郗又吃了几口,一碗见底,阮采苓知道慕白和顾瑾郗有话要说,她就不在喂了,自己去吃。
“尾巴都解决了?”顾瑾郗低头看着张开的手掌。
慕白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是,所有人都死了,一个没留。”
“女眷呢?”
慕白愣了下,世子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也不杀襁褓中的孩子,这是规矩。虽然这一次的埋伏就是当初留下的祸患,可他还是按照世子的习惯,留下了三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以及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
“放走了,但此刻应该还在别院中。”慕白回答。
顾瑾郗转动扳指,抬头看着阮采苓淡定吃早饭,声音冰冷充满了肃杀之意,“全杀,一个不留。”
“是。”
又跟慕白交代了一些事情,慕白从窗户直接离开,阮采苓吃的慢条斯理,一口粥都能喝半天,顾瑾郗掀开被子下地,一只手捂着胸口,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
阮采苓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顾瑾郗,以为他还要吃。
可顾瑾郗摇摇头,“不吃了。”
方才的话阮采苓都听见了,一般的女人肯定会觉得,对女子和孩子赶尽杀绝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人情味儿,可阮采苓却什么话都不说,仿若自己是聋子,一句没听到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心狠了?”顾瑾郗问。
咬了口水晶小包子,好吃的阮采苓眯起眼睛。
她摇摇头,“如何收场是你该做的事儿,我想太多做什么?而且我也觉得,不留活口比较安全,省的日后在我背后捅刀子,永绝后患还是有好处的。”
身为一名女子,说出这种话来,顾瑾郗还真不知该怎么概括阮采苓这人。
若说她太狠心吧,在许多小事儿上她心思细腻,可若说她是个好人,你见过谁家的大小姐在听到这种打打杀杀的对话时,还能是一副早餐很好吃的模样?
他总觉得,每见到阮采苓一次,这人就会朝着自己的内心深处踏出一步。
他以为自己了解阮采苓,可后来渐渐的发现,自己了解的只是定国公府大小姐,而并非阮采苓这个人。
她,究竟还有什么是自己没发现的呢?
吃过早饭之后,沈芸韵照例来找阮采苓,寻求她的谅解,今日顾瑾郗在身边本应该心情大好,可顾瑾郗受伤太重,她昨夜的心惊肉跳还没过去,便更加不想见沈芸韵了,摆摆手,让青芮把人应付过去。
“小姐,表小姐说了,你若是不见她,她就一直在咱们院子里待着,直到你肯见她为止!”青芮一脸无奈的重新上楼汇报。
阮采苓嘿了一声,一拍桌子起身走到窗户边看了眼院子里,坐在石椅上的女人。
这人还真是狗皮膏药啊!
她都说了不见,这人还一个劲儿的缠着。
不是说她最近和林梓颜交好吗?怎么也不见她去找林梓颜了?
阮采苓怒气上来,“都说了不见!她愿意坐着就在院子里呆着吧!去,给她端壶茶,不必管她了!”
“是。”
坐在树下的沈芸韵再看见青芮出来,本以为是阮采苓愿意见自己了,可谁知,青芮端上上来一壶茶,规规矩矩的放在石桌上,青芮悄声道,“表小姐,我们小姐说了,您若是愿意在这里坐着,也无所谓,您喝茶。”
“这……”沈芸韵语塞。
楼上的阮采苓靠在窗户边上,看到沈芸韵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以为她会吃威胁这一套吗?
冷静下来后阮采苓也开始分析,一连好几天,沈芸韵都缠着自己,说是为了那天讨要小宁的事儿道歉,她都说了,不必道歉不打小宁的注意就好。
可她这场戏却演得很投入,总说要姐妹二人心无芥蒂才好。
每天都是早晨来转一圈,肯见就见,不肯见就立刻走,但今日居然威胁自己,一定要见到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阮采苓回头看了眼靠在软榻上静静看书的顾瑾郗。
昨夜顾瑾郗来定国公府的事儿一定有人知道了,不过连大哥都没收到消息,那追杀顾瑾郗的人究竟是谁呢?
前世,今生,这个幕后黑手仿佛只手遮天。
谢清远和沈芸韵背后的这个人,把一切的布局都安排的很完美,没有一点瑕疵,把她定国公府一家人,宣王府一家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饶是大哥和顾瑾郗如此睿智的人,都没能看破他的把戏。
这人究竟是谁?
一定是沈芸韵背后的人得知慕寒的马车停在定国公府后门,怀疑顾瑾郗在定国公府养伤修养,才让沈芸韵来打探的。
顾瑾郗余光瞧见阮采苓站在窗户边上,偷偷的看着楼下,觉得好玩,笑问,“自家院子有什么好看的风景?不下去看,反而要在楼上偷偷的看?”
好看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