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屋中却没有,阮诩尘熟悉的沉水香味道,小宁奶声奶气的叫声也轻的很,阮诩尘脚步还没踏上楼,只听楼上阮采苓大喊一声,“都给我出去!”
还真的发脾气了?
已经有许久没没听到过苓儿如此言辞厉色的说过话了,阮诩尘琢磨着,其实阮苏氏也是只是觉得,无非是一只猫而已,沈芸韵若是喜欢送她也无所谓,反正都在定国公府,想要见,随时都可以见到,但没想到阮采苓的反应会这么大。
谁都不知道,阮采苓的脾气是从何而来。
连阮诩尘都不明白。
这只猫被阮采苓抱回来之后简直是百般疼宠,刚开始阮诩尘以为,这只猫是顾瑾郗送的所以阮采苓才特别珍视,可阮采苓说不是,跟顾瑾郗没有关系。
她说,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失而复得才会懂得更加珍贵。
虽然阮诩尘不明白,可既然阮采苓喜欢,好吃好喝待着就是了。
谁想到会因为沈芸韵两句话闹成这样呢?
阮诩尘走了几步到房间的中央,弯腰捡起几个摆设,一一放置在桌子上,阮采苓没听到脚步声,可是感觉得到,来者一定是阮诩尘,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小宁被阮采苓抱在怀里,小不点似乎也感受到了阮采苓不安的情绪,一直都在舔舐阮采苓的手掌心。
“我的大小姐在,怎么了?还跟娘亲置气了?”阮诩尘撩起下摆,坐在床边,顺着阮采苓的手,也摸了摸小宁的毛。
阮采苓瞥了阮诩尘一眼,闷声道,“跟娘没关系。”
“没关系?娘被你吓到了呢!你不吃晚饭,也不理静书,娘还以为你生她的气了,很担心呢!”阮诩尘轻声对阮采苓说,生怕吓到阮采苓一样。
“都说了,跟娘没关系!”阮采苓声音突然起伏,让阮诩尘的手一顿。
有的时候,阮诩尘也不明白阮采苓的逆鳞在哪里,她明明很温顺,就跟手下的这只小猫一样,但更多的时候,她反而竖起自己的刺,让人不能靠近。
可阮诩尘明白,她不只是在保护自己,更是在保护身边的人。
是他这个大哥做得不够好。
阮诩尘把小宁从阮采苓的怀中拎出来,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动作的阮采苓总算是抬起头来,在黑暗中找寻到阮诩尘的眼睛。
这是一双万分熟悉的眸子,映着自己的影子,阮采苓看着严肃的阮诩尘,突然深吸一口气,张张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下一秒被她扼制。
不能说。
有些话说出来便是错的。
“一会儿大哥就去跟表妹说,让她少惦记着你的东西。”阮诩尘对阮采苓说。
阮采苓点点头,伸开已经发麻的腿,双手撑在床边看着满地狼藉,却依旧心情不好。
“吃点东西吧。”阮诩尘哄着阮采苓。
可阮采苓就是不肯吃,最后阮诩尘使出杀手锏。
“大哥也没吃呢!大哥忙了一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你不吃,大哥也不吃了!”
阮采苓,“……”大哥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赖啦?
无奈之下,阮采苓只得点头。
楼下的青芮时刻等待着,总算是听到了阮诩尘的声音,她喊着几个人去厨房把热好的饭菜都端上来,地上依旧很乱,不过总算是点上了烛火,能看清东西了。
阮采苓沉闷着,坐在圆桌旁。
“小姐……”青芮轻声呼唤。
方才心情不好,对青芮他们的态度也不是很好,阮采苓看出青芮的担心,小声道,“别担心了,我也不是对你发脾气。”
青芮用力的摇头,“不不不,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小姐肯吃东西就好!你不要生气了!气坏身子可怎么办啊!”
倒也不是生气,只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顾瑾郗的马车在距离京城三千多米外的地方飞驰,马车外的人面容冷峻不带一丝笑容,很好分辨慕寒与慕白的身份。
“世子,您撑住!”慕寒沉声道。
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咳,“无碍!”
方才这么多的人围追堵截,如果不是慕白及时带着人赶到,他是不可能带着世子杀出重围的,现在慕白在善后,他必须要赶紧带着世子回到京城找医馆包扎。
可……
道路颠簸,世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慕寒咬着牙,在黑暗中尽量选择平坦的道路,保证顾瑾郗的伤口不在加重,饶是如此却还是能听到顾瑾郗闷哼和轻咳声。
这群混账东西!居然敢设埋伏!
现在把世子带入京城哪怕是回宣王府医治也是自投罗网,该怎么办呢?
只怕京城各大医馆都已经不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世子呢。
“驾!”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不能走城门,只能从侧位绕进京城,会稍微远一些,可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身后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儿,让慕寒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他能死,世子不行。
车篷内,顾瑾郗一只手捂着胸口,唇角是抵挡不住缓慢溢出的血迹,顾瑾郗闭着眼睛调息内力,但方才他一时动了气,差点走火入魔,现在就算是用尽全力抵抗也没办法压住体内汹涌翻腾的气血。
真是可笑,他活到现在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也怪自己思虑不周,一时的心慈手软反而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祸患。
顾瑾郗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冰冷的眸子半眯着,若是他知道会有今天,当初他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会放过!
他总算是明白了父亲曾说过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以往他总觉得过于残忍,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可却还想着能保留一丝丝的善念,现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也无话可说。
夜半三更,马车总算是在京城内停靠,顾瑾郗靠在马车内几乎半昏迷,慕寒掀开帘子看了顾瑾郗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宅子,咬着牙思虑半晌。
血迹顺着顾瑾郗捂住胸口的手流了下来,顾瑾郗胸前的衣裳已经被染红。
世子……
阮采苓这两天都在生沈芸韵的气,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出,阮苏氏担心来看她,阮采苓虽见了人,却也不肯出去,白日无聊睡得多了,晚上就难以安眠,索性在书房里点着蜡烛看诗经。
这个时间,整个定国公府的人都休息了,唯独阮采苓一个人没睡,她一只手撑着下颚另外一只手攥着书卷,正欲伸个懒腰就去休息,突然一道黑影略过,阮采苓一惊,下意识的喊叫,可那人突然靠近,从阮采苓的身后捂住她的嘴。
不会吧!又来?这不会还是上次那个人吧?
或许是有了这样的经验,被捂住嘴之后阮采苓反而冷静下来,眸光都是有些无奈的。
难道她这个人的脸上就贴着很好控制这几个字吗?怎么所有受了伤被追杀的人都喜欢跑到她的房间里来躲藏呢?
这一次身后的人身上依旧有血腥味儿,不过这人却规规矩矩的,除了捂着她嘴的手,另外一只手隔得很远,并没有像上次那个人一样,钳制住自己。
阮采苓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不会反抗?
“大小姐。”
这声音!
捂住阮采苓嘴的手缓缓松开,阮采苓赶紧回过头去,果真就看到了慕寒的脸!
慕寒和慕白一开口她就分辨得出谁是谁,毕竟慕白比较活泼,而慕寒就比较阴沉了。
“慕寒?你怎么在这?你受伤了吗?”阮采苓上前一步焦急的问。
还没等回答,慕寒突然在阮采苓的面前跪下。
“慕寒你这是做什么?”
“求大小姐救世子一命!”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阮采苓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浑身是血的人,不管是大哥也好,亲人也好,顾瑾郗更甚。
方才慕寒跪下,阮采苓便明白受伤的人一定是顾瑾郗了,而且危险还在附近。不然慕寒不会放着宣王府不回,反而到她的定国公府来。
若是慕寒受伤的话,肯定会自己想办法,回到宣王府也会有顾瑾郗帮他。
可若受伤的人是顾瑾郗的话,那便没有人可以帮忙了。
当阮采苓披上黑色的披风跟随慕寒从后门出去,在马车上看到浑身是血的顾瑾郗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几秒钟,阮采苓颤抖着手过去拉住顾瑾郗已经完全被血染红的手掌,感受到他轻微的抵抗,才能确定这人还是活着的。
“大小姐,刺客在宣王府的附近设了埋伏,若我此刻带着世子回府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慕寒站在马车下面说。
阮采苓当机立顿,“把人带到我的房间,你先过去,我去找府医。”
“是!”
这件事儿很显然不是顾瑾郗授意的,这人宁愿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也不会把危险带给其他人,慕寒带着顾瑾郗来定国公府,很明显是寻求一个庇护。
若是被追杀他的人知晓,那也就是给他们一个信息,顾瑾郗与定国公府是一党人。
那未来,定国公府的危险也会数不胜数。
可看到这幅样子的顾瑾郗,阮采苓没有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