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在乎?”顾瑾郗双手放置在桌上,一只手压在书页上另外一只手在紫檀木的桌子上打着节奏,一下一下的。
圆润白皙的指腹按在书的一个字上。
阮。
阮诩尘点头,笑了笑,“是啊,你是宣王世子,你产业多的可以与我媲美,虽然外界都不知道,但京城中除了我的产业外,其余大多产业都是你的!连皇上,都不知道。”
敲着手指的动作一顿,顾瑾郗目光沉静,从阮诩尘的身上扫过,并未停留,而是看向了阮诩尘身后,放置在架子上的古琴,顾瑾郗笑了声,“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让你知道的,要多啊!”
“也不敢说完全,但至少,我能知道的,已经足够让我了解你。”
正因为了解,阮诩尘才开始同意顾瑾郗和阮采苓接近,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但定国公府和宣王府不是战场,他得小心应对。
“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总不是来可怜我的吧?”顾瑾郗砰地一声合上书卷,一只手压在上面。
阮诩尘很想笑,他还真的就是来笑顾瑾郗的,不过……
“若三皇子对苓儿有意,你会怎么做?”
直到晚饭阮采苓都没在见到阮诩尘和顾瑾郗,这俩人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她就和苏挽月在一起,并且也看见了谢清远和季婧妍在一起,本来谢清远看见阮采苓的一瞬间是想要过来的。
但身边的季婧妍热情的跟谢清远介绍朝中各位权贵,所以没能脱开身,等回过神来,阮采苓已经不见了。
此刻阮采苓和苏挽月坐在外面的走廊上,“方才孙家三小姐跟我提起你那个表亲来着,叫成暄是吧?”说起来,阮采苓也有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自从成家搬走之后,她就忙了起来,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连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更别提成家一家人了,才从乡下来的一群人,正努力融入京城这种奢华的生活范围,也忙得很。
她连让江晨打听消息都没惦记过,把这一家子人抛到脑后。
现下,从苏挽月的口中听到还挺意外的,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点点头,“怎么了?成暄又惹事儿了?”
“对他们成家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大事儿,应该都习惯了,把一小门小户的姑娘给调戏了,人家姑娘天天在家里闹着上吊,最后成家给了一笔钱。”苏挽月好笑的说。
一听是这事儿,阮采苓嗯了声,“还真是习惯了。”
听娘和静书提起,成家还没搬来京城的时候,就总是在帮成暄处理这种烂摊子。
不过京城的人不比他们乡下,哪怕是小门小户也多的是规矩。
被成暄调戏,人家姑娘的好名声都没了,以后谁还敢娶过门?但要她嫁给成暄,她自己肯定也不乐意,所以就只能闹一闹,把自己的委屈哭尽了也就完了。
能从成家得一笔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成厉生怕自己刚一上任就闹出大事儿的话,估计连钱都不给,派几个人过去吓唬一顿也就好了。
这是成家的惯用手段。
“我之前听阮大哥提起过,成家的宅子是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的?胆子也是大的很啊!仗着自己不用面圣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苏挽月伸手抓了把瓜子来嗑。
阮采苓把茶杯放到一旁,反手从腰间把寒玉短笛摸出来,在手中把玩。
苏挽月见阮采苓实在是苦恼,就奉劝道,“你也别太苦恼,横竖你也见不到三皇子很多面,你就当这是给你的封口费不就好了吗!”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王公公给她礼物说是沐易佐送的,她一惊,下意识就去寻找顾瑾郗的身影,可顾瑾郗侧身对着她,她看不见顾瑾郗的任何表情,更不知道顾瑾郗是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想歪了?会不会以为她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在担心,可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大哥和顾瑾郗的身影,她寻思着俩人应该是去商量事情了,也就放弃继续寻找,来跟苏挽月聊天。
但心中郁结,想不透这个问题。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寒玉短笛价值千金!
沐易佐若随便送她一个什么首饰啊配饰之类的,她还能问心无愧的拿,不管是封口也好还是其他的用心都好,因为她衬得起那些物品。
可沐易佐一出手就是一座城池,让她怎么好意思!
她正担忧呢,苏挽月突然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指着前面说,“诶,那不是你大哥和你心心念念的世子哥哥么?”
阮采苓抬头,果然看见这俩人并肩走来。
她立刻把短笛别在腰后,起身提着裙子朝他们跑去,在顾瑾郗面前停下,“你去哪儿了?”
看阮采苓的样子,眉头皱着好像很苦恼的样子,顾瑾郗抬手拧了拧阮采苓的小鼻子,“方才明白找我,然后跟你大哥去书房谈事儿,怎么了?三皇子送的笛子不喜欢吗?”
说起笛子,阮采苓低下头,拽着顾瑾郗的袖子,“你生气了吗?”
顾瑾郗好笑道,“沐易佐送你礼物我为何要生气,这礼物本是……罢了,你喜欢吗?”
说实在的,阮采苓很喜欢,且不说这笛子是否珍贵,或者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可以养身解毒,光是样式她就很喜欢,阮采苓盯着顾瑾郗的眼睛,后者好像真的在寻求一个答案一样,阮采苓斟酌片刻,点头,“嗯,我挺喜欢的。”
顾瑾郗跟着点头,“你喜欢就好。”
在宣王府一整天,众人离开的时候天色都黑了,作为宣王世子顾瑾郗被灌了不少酒,阮采苓是看着他被慕白扶回去才跟阮诩尘一起离开的,阮祁和阮苏氏的马车已经离开,唯独剩他们兄妹俩。
“今儿个你再宣王府算是出了风头了。”阮诩尘忧心忡忡的对阮采苓说。
阮采苓放下掀开帘子的手,低头拍了拍指尖,“那又怎么样?放眼京城官宦世家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出过风头的?反正无论好事儿坏事儿,总得让人记得我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会省很多事儿。”
“我以为,你不喜欢旁人恭维的。”阮诩尘问。
她的确不喜欢,可有的时候,恶意的恭维反击起来更加痛快,比如今天沈芸韵破的脏水,只有沈芸韵在露出这一面的时候,她才能狠狠的反击。
若那个时候沈芸韵只是跪着哭,也不说话,也不把话头引到她身上的话,她如何才能把人气走?才能让那群贵女针对沈芸韵?
说来,阮采苓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身份,只不过她不重视的一切在沈芸韵眼中比命都重要。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办法。
阮采苓反手掏出寒玉短笛来,阮诩尘看着阮采苓手中的笛子,顾瑾郗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也在寻找这个笛子,所以半路被沐易佐抢走只能是吃了哑巴亏。
沐易佐太顽劣,也不知往后会怎么样。
“很喜欢这个笛子?”阮诩尘问阮采苓。
阮采苓双手攥着笛子,“是很喜欢,但明日你入宫还是带走还给沐易佐吧。”
“为何?”阮诩尘不解的问。
阮采苓觉得送礼这件事儿也是分亲疏的,若是大哥和顾瑾郗送礼,不管多贵重的东西她都会欣喜若狂,因为那是心意,可若是不熟悉的人,送的东西越贵重就越是给她一种压力,常言道,拿人家手短。
虽然阮采苓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身上没有任何沐易佐可以利用的,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能理所当然的收下这份礼物。
若是沐易佐像利用顾瑾郗和大哥一样,利用她做些什么事儿,阮采苓还会考虑。
可现在,还是算了。
“我没道理收沐易佐这么贵重的礼物。”阮采苓说。
她把笛子塞进阮诩尘的手中,恋恋不舍的目光让阮诩尘明白,阮采苓是真的很喜欢。
“好。”阮诩尘抬手按住阮采苓的头顶,用力揉了几下,“你喜欢短笛大哥能给你找来更好的。”
“嗯。”
深夜,定国公府后院,山芸阁中,传出阵阵哭声。
谢清远坐在桌前看着趴在床上哭的沈芸韵已经有一炷香的时候了,面容有些烦躁,不过却没说什么。
他今儿个被安阳郡主缠了一天,刚从后门回定国公府,婷菲就来传消息,说沈芸韵已经哭了一下午了,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当时谢清远的确不想来,但他还有用得到沈芸韵的地方,不能做得这么绝情,只好说自己换身衣裳就来。
结果到现在,沈芸韵一直在哭。
“好了,你就别哭了,不就是被人说了几句吗?”谢清远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沈芸韵这里就是天大的事儿,听到谢清远这么说,沈芸韵突然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瞪着谢清远,“谢清远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不配是吗!”
对,你的确不配!
谢清远盯着沈芸韵,终是没说出来,叹息一声,“你能怎么办?阮采苓身份在那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