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待里德.富勒把船员配齐,弗里兹还要多等两天,时间宝贵,弗里兹把所有能找到的人都拉上船直接试航,三十多人驾驶这样一条复杂的船让所有白人心里都捏了把汗,还好在切萨皮克湾里它不需要跑出全速,只看操控是否可靠,增加的悬臂浮艇是否影响航行。
第一次试航还真暴露出了问题,在曙光号上操舵响应非常的差,想想也是,横向尺度这么宽的船只靠一小片舵怎么能控制的了,解决办法很简单,把单叶的舵变成多叶的,就像大型飞机的垂尾一样,要么做的很高大,要么做成双垂尾,此前在模型上水槽中无法发现这个问题。
还好船的舵片制作不难,弗里兹干脆也别双舵片了,直接来三叶的吧,不信还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问题就是两侧的浮力体小船是以增加浮力储备的方式连接上飞剪船的,这也就使得它们正常情况下不能载货,否则能看见悬臂被坠出的弯曲弧度,只有在飞剪船体吃水很深的时候才能把一部分载荷匀到两边艇上,这当然很麻烦,不过这年头的商船装卸货物就没有不麻烦的,也不算太大的缺点,以后有的三副费曼操心了。
当曙光号改造这最后一项缺点时,弗里兹忙着给她和萨拉尼娅准备净水器。
大航海时代水手们的生活有种种苦楚,吃不上新鲜食物,睡不上好觉,喝不上干净水;前者会引发各种维生素缺乏疾病,弗里兹的对策是饮用啤酒和食用新鲜鲸肉、鱼虾;无法喝上干净水在许多远洋船上只能靠每天配给水手烈酒来解决,这当然是饮鸩止渴,造成淡水变质的元凶弗里兹非常清楚是细菌和藻类,细菌可以用增加水中银离子浓度的办法来抑制,藻类就只能靠净水器过滤了。
滞留费城的一个月时间里弗里兹曾经做了小型的净水器样机来验证效果,从原理上参考了731大刽子手的石井式净水器,其实在制糖的时候弗里兹就已经使用过三段过滤技术了,现在特别增加几段是为了除去水中肉眼看不到的单细胞硅藻。在费城弗里兹订购了一批硅藻土,除了用来给熬鲸油的炉灶做保温夹层,也有作为过滤层材料的考量,使用效果基本达到了弗里兹希望的样子,过滤后的水置于玻璃瓶中几十天不臭不油腻,似乎这又是一个可以申请专利或者发表科技论文增加社会影响力的好机会。
其实任何船长都不喜欢自己船上的水手随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弗里兹尤其不希望十来岁的肖尼孩子也全变成酒鬼。
弗里兹关上门坐在法贝尔面前,取出一本小册子,“这上面是制糖需要注意的每一步,你照着去做就行了,注意事项和安全隐患我也都给你记在后边,你做熟悉之后就把它烧掉吧。虽然我已经向专利局申报了专利,但不会那么快有结果,制糖的秘密暂时还要保密。”
法贝尔翻了一下小册子,“我的好弟弟,你替我想的太周到了,这一切原该是你的,我这个兄长却要占过去。”
“别这么说,在最困难的时候你也没有忘记照顾我,况且这个产业不交给你我又能交给谁才放心呢,别忘了我造船、买船的花销还要从糖厂的利润里边出呢,明天我还能带着你亲自做两遍熟悉下流程。我这一趟出去大概要半年多之后才回来,肖尼人留下的鲸油应该够工场用一年了,你可别忘记把它算在成本里边,我们的股东会理解这种合理开支的。”
弗里兹把糖厂的肖尼人全撤了出来,男人们听说要登船无不兴奋,女人们则是期待中又带点惶恐,只有彭妮是激动的魂不守舍。
弗里兹带上卢伯特先去参加了富勒召集的曙光号股东会议,签署下利润分配原则,如果是捕鲸则按拆账方式分配鲸油,半路上如果出售过鲸油也要把销售的金钱带回来分配,冒险去捕鲸的肖尼人和水手的薪水大致会占去五分之二,剩下约五分之三由富勒一帮老绅士和弗里兹、美第奇先生等股东按照股份瓜分。
如果是进行航运有收益,则股东们瓜分去三分之二,这两条拆账协议谈好之后是皆大欢喜,其中一部分股东还能从黑人水手薪水中获得报酬,他们总之不会吃亏。
最后里德一共给弗里兹送来了36个充作水手的健壮黑人,弗里兹把花名册交给霍尔去安排,以老带新,现在只能这样了,肖尼水手技术只能说刚刚及格,就赶鸭子上架当起师傅来。
出航的日子终于到了,码头上没有送行的人群,只有看热闹的好事者对着两条行驶得歪歪斜斜的船指指点点,因为抽调了太多肖尼水手去曙光号上,现在连萨拉尼娅上也满是不熟练的黑人水手,眼下只能把船开出去再狠狠地操练他们。
两条船舱里都满满的载着盐和啤酒,这两样货物在新英格兰的渔业基地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霍尔先生,你对我们的船队现在有什么建议没有?”弗里兹收好望远镜朝大副问道。
霍尔把手放在图册上说:“我认为还是先按照试航的方式进行航行,让所有人都熟悉下新船的操作,等进入大西洋之后我们再挂上所有的帆闯进洋流中去,一路朝北,这一路上没有岛屿和暗礁,只需要不断的抢风航行,正适合操练黑小子们!”
弗里兹忧心的看向那些一脸懵懂的黑人水手,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他们这些新来的人未曾受过自己恩惠,没准会有不听指挥的人,不但和高级船员需要磨合,和肖尼人也需要磨合,要是能从糖厂中已经熟悉肖尼人的黑人里抽调人做水手就好了。
船队跌跌撞撞的驶出切萨皮克湾口,一路向东扎进大洋深处,不到半天就找到了墨西哥湾暖流,曙光号在前,萨拉号在后调转船头向北驶去。
在这暖流上航行,气温都显得更加湿热了,科恩不时发出命令调整着航向,弗里兹走到船舷边看向所谓的暖流,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难得自己也有空闲以旁观者的身份来欣赏这道影响了西欧气候的洋流。
“其实湾流中很少有鱼虾游弋,只有在湾流两边才能捕捉到鱼和抹香鲸,我过去认识的一个捕鲸船长告诉我,抹香鲸会游弋在湾流两边,湾流正中间是没有的。另外我们最好不要在低纬向东越过湾流太多,那边有可怕的马尾藻海,”暂时得空的霍尔侃侃而谈。
“即使遇到抹香鲸我也不想去冒险,捕鲸的主力是萨拉号,你看看她现在航行的样子,”弗里兹摇摇头,抹香鲸可不是须鲸那样只吃小鱼小虾的温驯动物。
成年抹香鲸本身就是可怕的巨兽,历史上被抹香鲸攻击沉没的捕鲸船中最有名的是埃塞克斯号,可是这次著名的惨剧能流传下来有一个前提,船员们历经磨难在海上漂流九十天后还有几个幸存者被救起。那些连全体船员一起损失在大洋中的捕鲸船可就没有办法讲述他们最后的故事了,到底是遇到致命的风暴还是碰到了暴怒的抹香鲸就是一个不解之谜。
但抹香鲸却又是美国捕鲸人垂涎的猎物,只有抹香鲸头颅中取出的鲸脑油才可以制成蜡烛,价格是普通鲸油的几倍,因此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们都尽量去捕杀抹香鲸。
抹香鲸倒霉的原因还不止是鲸脑油,在此时的捕鲸行当里边还有一个不得不考虑的因素,那就是鲸死后是否会沉下去。
大洋深处的鲸落成为一个个丰富多彩的独立深海生命群落,固然给后世的研究者以丰富的研究资料,但对捕鲸者来说却是噩梦,仅凭捕鲸小艇是没法把几十吨重的鲸尸留在海面上的,经过几个小时精疲力竭的搏斗鲸尸却沉入了深海,这意味着白干一场,因此选择死后不会往下沉的鲸鱼种类就是一个关键性的因素。
许多种类鲸鱼死后都是会沉底的,包括小须鲸,只是因为它毕竟太小,轻易就被肖尼人制服后拴在了船上。英美两国的捕鲸者几百年来总结经验把死后不会沉底的鲸鱼叫做“正确的鲸”也就是right whale,那些杀死后会直接沉入海底的鲸就叫“错误的鲸”鲸也就是wrong whale,典型代表就是蓝鲸。
在此时的捕鲸行当里边right whale其实只有一种,那就是北极的格陵兰露脊鲸,而抹香鲸从古罗马时代就被捕杀当然也是一种不会沉下去的鲸,但这可说不准。抹香鲸为啥长一脑袋鲸脑油?因为抹香鲸可以通过调节温度改变鲸脑油密度来帮助自己潜水,死抹香鲸直接沉下去的事情在捕鲸者中并不稀罕。
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瞭望台上传来一声喊“右舷大约3海里,大鲸!”
弗里兹看向霍尔,他只是低下头一副全凭弗里兹决断的神情,而肖尼水手在听到这一声喊之后都兴奋的喊叫起来。
“该死的鲸鱼,不早不晚现在冒出来,”弗里兹在肚子里边诅咒着,还是下了追上去的指令。
经过半个钟头的追逐,中间鲸又喷了几次,那偏向一边像棕榈树一样散开的喷水柱都证实了它抹香鲸的身份。
“发信号给萨拉号,我要和梅克奇船长沟通,”弗里兹想了想还是给信号旗手下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