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会议室推开的门缝中伸出苏琼巧笑嫣然的面容。
“大家好!”苏琼笑着打招呼。
“赖队长,我有事要跟你说。”云岫站在敞开的大门外。
“啊,我想起来了!”林迦倩一拍脑袋,恍然记起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我看了搏击比赛的视频,比赛当天,云医生就在比赛现场,和赵玉慈在一起,还有打败了赵玉慈的那位女神……有点、有点……”
林迦倩在苏琼的身上扫来扫去,以至于苏琼的笑脸越来越虚。
“像苏姐姐……哇~苏姐姐,就是你,身材好的一眼就能认出来,肯定是你没错!”林迦倩猛地扑向苏琼,拉住胳膊迷迷地晃着胳膊。
“苏姐姐,知道你很厉害,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这可是冠军,打败了全地球的男人,为咱们女人争光。苏姐姐,能不能教我,我要成为像你一样强力的女人!”
“林迦倩!给我滚回位子上去!”赖永长大吼。
……
“总结起来,云医生你以兼职医生的身份陪同赵玉慈参加搏击大赛,是为了一等奖的五百万奖金;而你苏顾问,参加比赛也是为了奖金。然后很巧合地相遇了。”赖永长在本子上记录着。
林迦倩贼兮兮的眼神在云岫和苏琼的身上来回荡漾——哇,好像言情剧哦,那个大块头说他们是“小两口”,是不是真的呢?
男主角和女主角相杀相爱,好浪漫。
苏琼被莫名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咳嗽一声,解释说:“和云医生在赵玉慈寿宴的时候就见过一次,算是认识。我因为急需用钱,没办法才参加搏击比赛,本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理解苏姐姐,有才能的人会引起无数人的嫉妒,低调是保护自己。”
林迦倩率先发声支持,宁愿奉献所有的神态活像是一个忠实的小粉丝。
“哎,我也理解。”连唐依杰都觉得林妹妹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是丢重案组干警的脸。
“我也理解。”郝大成附和。
赖永长:“云医生你和赵玉慈回到庄园是什么时候?”
“当晚23点50分左右。”
“什么时候离开的赵府?”
“在书房呆了十几分钟。”
“也就是差不多零点离开的书房,当时在书房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云岫回忆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
除了死者赵玉铭,我才是最靠近凶手的人,这个问题我最有发言权!
这些话,苏琼只能憋在心里,自发地,她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
虫子和赵玉慈离开书房,然后我从西边的窗户偷溜了进去,接着那个凶手从大门潜进书房。
再仔细想想,有没有漏掉的。
突然,一对眼睛的剪影如闪电般冲过她的脑海,她从座位上跳起,脸色刷的苍白一片。
那是一双倾注着贪婪的眼睛,就在那扇玻璃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她,那是谁,会是谁?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苏琼六神无主地呢喃着。
“苏顾问,你怎么了?”
“苏姐姐,你看到什么了?”
“等等……等等,我要想想!”
先知苏姐姐要发功啦!
林迦倩的眼睛中布铃铃地冒着星星。
苏琼用手捂着双眼,强迫自己回忆当时的情境。
我在赵玉慈的书房中寻找神秘披风人的线索,我的注意力在寿宴宾客的名单上,感觉告诉我,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当时的我沉浸在发现线索的惊喜中,没有过多的在意那份感觉。
那双眼睛,不是书房大门的方向,是南面的窗户!
正在那个时候,门外的凶手手持凶器准备潜入,我被惊走。
那在另一个方向偷看的眼睛的主人会是谁?
“呼……”苏琼重新坐下,想要确认一件事,“赖队长,我可不可以看一下书房的取证照?”
林迦倩连忙取来书房的取证照片摊开放在桌上,苏琼在当中寻找着什么,她拿起一张照片,仔细确认后,将它贴在会议室白板之上。
这是一张拍摄书房前走廊的照片,地面散落着玻璃碎片,再上面一点是支离破碎的窗户,最上方是雨廊的红木横梁,成稳固的三角形结构。
“在这里。”苏琼指着三角横梁的位置,“当时,赵玉铭坐在上面,通过玻璃,看着书房中的凶手!”
杀人案起自书房,当晚的偷窥者很大可能是被杀死的赵玉铭,苏琼在心底再三确认。
顿时,赖永长明白了什么,他伸手从桌上的取证照中拾起一张,桌对面的另一只手同时放在那张照片之上。
那只手默默地收了回去。
是云医生。
抬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赖永长将照片拿在自己手中,这是一扇不知为何被凶手破坏殆尽的窗户的特写照。
这扇连木质边框都被打碎的窗户,之前有一种猜想是凶手和被害者在书房中发生了争执,错手打碎,现在看起来,存在第二种因由。
赵玉铭就在窗户的外面,而且目睹了凶手,甚至凶手的样貌。
被惊动的凶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他,凶手力量很强,直接从书房内部撞出玻璃窗,导致窗户木框直接折断。
如此推断,赵玉铭在书房外发现了凶手的举动,是不是可以期待,他有会在上面留下些什么!
“现在散会,各自按计划行动。苏顾问,你和我去一趟赵府!”
“我跟你们一起去。”云岫起身说。
赖永长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允。
高架上,赖永长开车,云岫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的苏琼在副驾驶上跟手机较着劲。
秋日的下午,天高不尽。
“队长,陈宏兵离开警局就进了网吧,玩游戏玩到现在,午饭都是点的外卖,也没见他跟其他人说话。”林迦倩在电话里面说。
“好,你继续盯着,这些混油子滑溜的很,不会这么快露出尾巴。”
赖永长挂断电话,抬头看向中央后视镜,后排的云岫一刻不动地望着窗外。
“云医生做医生这行多久了?”赖永长的声音打破沉静。
“到落山开始,六年了。”
“云医生你好像不是医科毕业的。”
“我不是科班出生,以前跟一个师傅学了一段时间,开诊所纯粹是打发时间。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不能让自己闲着。”
“那你和赵玉慈两兄弟也是来落山后认识的?”
“是的,溺亡案的当天,是和赵玉铭第一次见面。”
“以你对赵玉铭的了解,杀死他的人,你觉得谁最有动机,或者说嫌疑?”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我认识他以来,赵玉铭的生活始终和社会脱轨,一尘不变的生活轨迹,他从不会关心别人是怎样生活,几乎不存在有谁要预谋杀他。如果存在这样的人,相信凭赖队长的能力,这个案子不会如此艰难。”
赖永长沉凝,若有所指地说:“资料上说,来落山前,赵玉慈和赵玉铭两兄弟过的是隐世的山林生活,从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内,这大概就是习惯吧。”
知道这是另类的打探,所谓的公众从没有停止对两兄弟来历的猜疑。云岫不甚在意,继续先前的话题:“赖队长一定很奇怪吧,在红石沙滩,赵玉铭这样脱线的人怎么会急于救助被绑架的别人?”
赖永长听懂了别人两字的含义,笑呵呵地说:“生活中的人和事总是充满奇迹。”
云岫摇头:“和奇迹没有关系。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其中一个却见不得另一个遭受同样的苦难。赵玉慈说过,他们赵家两兄弟是孤儿,他们小的时候,遭人拐卖,承受非人的虐待,我觉得正是这段经历导致了赵玉铭的胆小,以及,赵玉慈的偏激。”
“所以,沙滩上,命运重叠的那天,赵玉铭反抗了。”
云岫叙事的嗓音中,暗流汹涌,平白的让人觉得压抑。
“人贩子是这个世上最该毁灭的生物!”赖永长深有体会。
云岫点头赞同,车厢中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为了摆脱这种沉默引来的严肃,苏琼呵呵笑了两声,注意到放置在前窗玻璃前的三口之家的合照,好奇的问道:“赖队长这是你的家人吗,小朋友很可爱啊。”
赖永长瞥了眼合照的位置,眼神中掠过一丝阴暗,重新望向前方的目光逐渐被落寞取代:“是啊,淘气又可爱的小家伙,是一家人的开心果。”
看到赖永长不正常的反应,苏琼再傻也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短暂内茫然不知所措。
这个笨蛋!
云岫在苏琼尴尬的脸上扫了一眼,开口说道:“生活总是会存在希望的不是吗?赖队长作为一名老干警,日常接触种种阴谋和命案,赖队长还会愿意去相信一个人吗?”
赖队长叹了口气说:“工作中罪犯我接触最多,设身处地的想,为自己辩解,这是他们的权利,我不能不让人说谎。不过,我愿意去相信别人,这个世界注定有罪犯,就会存在被罪犯环绕的天真的人们。”
“是吗?”云岫斟酌一阵,调凯说,“那赖队长有没有怀疑过我?作为突然打入重案组的外人,而且和赵府牵扯不清,如果我是赖队长,对这样的人一定会严加监视,列为头号boss,不敢掉以轻心。”
赖永长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长得是像竹竿,偏偏说自己是萝卜丝,不要脸的虫子。”苏琼愤愤然低声反讥。
“……萝卜丝。”赖永长忍俊不禁。
是有点像。
“是boss!最后的魔王!”云岫的脸垮了下来,颇有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不懂就拜托多看看电视。”
“哦,萝卜丝我听过,云卜丝我好像真不知道。”
哼,我才是真正的大卜丝,血条破亿,一放大招,秒杀千百人!
这是赖白对心目中女王的描述,为此苏琼特意花了点时间探究,何为大boss,何为大招与秒杀,目前已经切实理解。
但这不妨碍她扮演懵懂无知的姿态打击对手。
赖永长微微一笑。
真希望,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每个人都多一些纯真善良,那该多好,生活不会那么累,家庭圆圆满满。
虽然我会因此失业。
“我怀疑过你,云医生。”赖永长坦然承认。“你和赵府的关系不得不让人怀疑,而且你隐瞒了很多事情。”
——即使是到了今天。赖永长在心里补充。
“不过我不会把你当做杀人犯对待,我见过很多狡猾的嫌疑人,从没见过像云医生一样破绽百出,连隐藏都不做,送上门让我怀疑。而且在案子上云医生确实帮了忙,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
战友,多么神圣的名词。
“有人拙劣得一塌糊涂都能当战友,赖队长的要求实在太低了。那我呢?赖队长,我怎么样?”苏琼准备好接受表扬。
“苏顾问你……”赖永长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一条女神棍。”云岫不屑地抢答。
在赖永长的哈哈大笑中,苏琼恐吓着要把手机扔到虫子头上。
赵府书房前,赖永长爬上雨廊廊柱探查。
下方的云岫则低声告诫苏琼,不要在赖队长面前提他的家人。
为什么?苏琼不解。
“在重案组也有好几天了,你就没有发现,没有一个人在赖队长面前提及过家人的事吗?甚至是有意回避?”云岫一副鄙视的表情。
苏琼茫然的摇了摇头。
云岫不再多说,低声强调:“反正记住,以后不要提。”
赖永长从雨廊的横梁上跳下。
“赖队长,上面有发现吗?”苏琼上前问道。
赖永长神色间思索着什么,他点头说:“横梁的支撑柱上面有用水笔涂画的痕迹。”
他将拍好的照片给苏琼看。
苏琼看向相片,只见相片中的痕迹主要有两块,第一块是一幅简单的卡通画,画得是一只诙谐的猫脸,两颊上各有三根胡须。
苏琼惊得险些叫出声。
那晚果然有人在横梁上面偷窥,这猫脸画的不正是变成奎特的自己吗?
压下波动的情绪,她向第二块涂画看去,这块涂画很杂乱,侧面说明涂鸦的主人情绪很不稳定。
这个时候,他该是看到那个凶手了。
在涂鸦上仔细辨认,这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妖。
妖?妖怪?
赵玉铭是想表达——凶手是妖怪?
云岫的视线离开照片,他抬头看向存在涂鸦的廊柱位置,在它的正上方,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它。
如果这个摄像头的录像还在,那该多好,真相说不定就会水落石出。
赖永长打电话通知鉴定科人员过来对雨廊横梁进行二次勘查,做完这些,他茫然地看着涂鸦的照片,求助似的看向云岫:“云医生,赵玉铭经常在横梁这样的地方乱逛?”
云岫回想了一番,说:“赵玉铭喜欢带着面具在赵府游荡,他还爬过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