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室,当赖队长领衔苏大小姐双双就坐的时候,云岫正聚精会神看手中的书,边看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仿佛从未注意到面前已经坐了两人。
装模作样!
苏琼在桌子上拍了拍:“哎,虫子,别补脑子了,接受正义的拷问!”
将书放在一边,云岫始终木着一张脸,脸色沉重的像是挂了秤砣,苏琼一看,满心的兴致被压得灰飞烟灭。
“很抱歉,本来是帮了大忙,要跟你说声谢谢。嗯,还是叫你云医生吧。”赖永长满是歉意地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云医生你住在赵府庄园的街对面,我查过,你跟赵玉慈的关系很不错,平时也有往来,跟普通的邻居关系不太一样。”
“这个我可以证明。”苏琼补充道,“臭虫子确实和赵神棍的关系不一般,寿宴那天,他能直接进赵府,根本没有人拦他,非常值得怀疑。”
苏琼很想说,这两人的关系岂止是不同一般,为了帮赵神棍赢比赛,臭虫子不惜在自己的水里下药,完全就是老鼠和蛇一窝。
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苏琼只能把这话压在肚子里。
“哦?原来苏顾问寿宴那天也在赵府,之前没听你说起过。”赖永长发现了新大陆,这会,他的心中又多出一个该’审问‘的对象。
“额……”苏琼恨不得拍自己一嘴巴,顿时尴尬的笑笑。“呵呵,是嘛?”
“后面,我们聊聊?”
“好啊。”苏琼点头。
为了转移话题,苏琼将矛头转向对面的可疑分子:“臭虫子,快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演武台上有一个投影仪?别说假话,我不会相信这是巧合的。”
云岫的视线一动不动的驻扎在苏琼的身上,寂冷的眼神让她一阵不自在,像是被一只野兽盯上。
“你看我做什么?”苏琼干巴巴地问他。
他撇过头看向空荡荡的角落,用冷淡的声音说:“人啊,无论是丑陋还是美丽,都没办法自己做出选择,因为这是上天给他的。和容貌一样,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自己命运。虽然我从不相信天意,但不相信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坎坷不幸,用尽全身的力气都不能让自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有些人每天一睡醒,就能肆意妄为,享受衣食无忧的富贵荣华。
同样是母胎孕生,睁开的那一刻看到的也是同样一个世界,而人们将要面对的却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多么的残酷,是低微的人们做错了什么?还是另一些人,他们是上天的宠儿?没有人知道,你知道吗?”
苏琼被他眼中突然间的锋利刺得浑身不自在,她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赖永长则脸庞微动,似乎沉没在某种联动的情绪之中。
“我想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是我可以代表我自己回答你。”一番沉默过后,赖永长坐直身体,表情也显得严肃了一些。
云岫希冀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警察。
问询室的监控房间,门被一只手悄然推开,林迦倩假装‘为民服务’赶来探听情报,端着几杯热咖啡的她一脸贼笑的钻进门缝。随之而来的,是回荡在这个房间中的铿锵有力的嗓音。她看向房间的监控,那位印象中从来只有工作的前辈正宣誓自己一生的信条。
“我相信每个人的前面无时无刻都有无数条路,不可否认这个世上有部分人生而不幸,贫穷、孤独、被人遗忘。但是,上天是公平的,即使是最不幸的人,他都有几十年的时间让自己改变,坚持那条困难的路走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变得不再渺小,让人尊敬,成为所有人信赖的英雄。我相信,一直都相信,只要敢拼,忘记那些悲天悯人的牵挂,人,一定会战胜命!”
啪、啪、啪、啪。
断断续续的掌声打断了林迦倩心中的澎湃,她转头看去,只看到监控屏幕前,吕宫呈放下了鼓掌的手,嘴角是迟迟不散的冰冷嘲笑。
“是嘛,赖队长的理想很伟大,可是真能做到么?”问询室中,云岫似是而非的咧嘴笑笑,他面向苏琼,说。“是死者告诉我的。”
“什么?”无头无尾的话让苏琼非常疑惑。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演武台上有一个投影仪吗?我现在回答你,是死者告诉我的。”
“你认识赵玉铭?”赖永长想到了什么。
“他,我见过几次,在赵府里面,但是每次见面都是带着面具,和他说话也不回应,嗯,也可以说是认识。”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会告诉你投影仪的事?”苏琼不信。
“谁说是他生前告诉我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琼忽然浑身发毛。
“女人,动动你的脑子。”云岫鄙视的撇了她一眼。
“你!”
“云医生,你是在演武台上发现了什么?”赖永长似有所悟。
云岫点点头:“本来只是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看过死者死后的形态图,发现了一点东西。”
“形态图?”
赖永长连忙从档案中翻出演武台现场的拍摄照片,这可不是单纯的白描的形态图,而是现场赵玉铭尸身的真实拍摄照。和其他死者的尸体状况不同,赵玉铭死后的姿势非常别扭,警方原本怀疑是凶手为了在死者身上找寻东西,所以才移动死者的身体造成如此怪异的形态。
可是今天看过投影仪中的死亡录像,再回来看,赖永长发现,杀害赵玉铭后,凶手移动了他的身体没错,但是直到录像中凶手离开后的最后一幕,赵玉铭脑袋的朝向都不是照片中的这个方向!
除非凶手去而复返,又或者出现了第三者,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那时赵府安保人员已经十分靠近演武台,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其他人。
最后的可能性,死者那时候根本没有真正死亡!
如果是这样,凶手刺了死者后,死者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在凶手离开后,做出了某种暗示性的动作,他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行动提醒办案人员。
赖永长一瞬间想了很多,看向云岫的视线中不可避免地交织起晦涩难明的烟雾。自己是在看过死亡录像之后才想到隐藏在死者身体上的玄机,而这位云医生在没有发现录像的情况下,单单只是看了遗留在现场的形态图就能想到这些,一个人的判断力真能到达如此地步?
云岫继续解释说:“我在警局看过现场资料,死者左手位置的地面有一片明显的小区域摩擦痕迹,遗留了大量的表皮组织,鉴证人员验证过,那是属于死者的,加上死者内弯的左手掌和手肘皮肉上的擦痕,这说明,死者死前挣扎过。”
“就像这样。”云岫将左手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态放在面前的桌上,“他企图用左手掌和手肘支撑身体,才会出现这种小区域的地面擦痕,这应该是死者遭到袭击以后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发生的,并不是大家之前推测的被害人在被杀的过程中的挣扎。
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人遭受了胸部穿透的伤势,会马上出现大量失血并导致休克昏迷,而这次的被害人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在最后的时间里用手支撑身体想做什么?他能做些什么?”
赖永长灵机一动:“投影仪打开拍摄会发出很淡的亮光,我想,他是发现了它,所以移动身体,用身体告诉我们这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就是为什么他身体的整体重心偏向左手侧,而他的头的朝向却是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也就会投影仪所在的位置。”
“你是根据死者面部的朝向找到投影仪的?”
“没错。”
“也有可能是凶手造成的死者这种奇怪的死亡形态,这世界最不缺心态畸形的罪犯。”
“如果是凶手造成的,死者左手上的痕迹就没有办法解释。至于能找到投影仪,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就要死了,即将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能鼓足勇气做出行动,一定是他临死前发现了无比重要的东西。”
“嗯……可以肯定,死者并不认识凶手,是陌生人的可能性非常大。”赖永长记下眼前的结论。
云岫点头赞同:“否则在最后的时间,他完全可以直接在地上写出凶手的身份。”
“而且那么拼命的挣扎,他是肯定演武台边缘绿化带中的是一个投影仪啊!原来如此,看来在演武台上安装投影仪这件事,死者赵玉铭也是知道的。”赖永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岫一眼。
云岫明白,他未知先判的行为已经招致了这位刑侦队长的怀疑。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昨天傍晚18点43分,云医生你去陈尸房做什么?”
陈尸房在今天的重案组成员眼中可是敏感词汇,因为今天一早,陈尸房发生了尸体失踪事件,而且失踪的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赵府杀人案的被害者赵玉铭的尸身。
苏琼眼中一亮,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仇人。
“去查案,这是身为一名警务人员的责任。”云岫理所当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