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离开后,云岫找到赖永长申请赵府案相关收录和证据的查阅权限,这是重案组新晋鉴定专家该享有的,赖永长从自己的桌上找出几份资料,告诉他有什么需要找林迦倩。
赖永长为了查赵玉铭尸身失踪事件去了档案室,云岫将拿到手的所有资料看过一遍,向林迦倩打听档案室的位置就找了过来。
同在档案室小房间中忙碌的赖永长打过招呼,云岫在贴着标签的证物架上寻找赵府案的相关物证,这过程没花多长时间,它们都被放在证物架很显眼的地方。戴上特制的手套,他从中拿起一件,这是被害人赵玉铭遗落在演武台上的猴面具,看到它,外来人苏琼只当面具是用花花绿绿的油彩画了一只猴脸,而国人却能一眼看出面具上是那只家喻户晓的孙猴子。
从密封袋中取出面具,从外表看没有特殊的地方,靠近观察的过程中,隐约中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云岫苦思冥想,脑海中偶尔有片段如电花般跳过,却每每坠落在记忆的深渊,他依旧没有抓住这股味道的来源。
云岫只能放弃,警方同样未在上面发现丝毫线索。
把面具重新封装放在一边,云岫拿起另一份证物,这是一袋子的碎玻璃,那晚凶犯和被害人遭遇的过程中打碎了书房的玻璃,警方曾怀疑这些玻璃上会留下线索,后来经过检验,玻璃上并没有跟凶犯有关的残留物。
两件曾被视为重要证物都被证实没有为案情佐证的价值,也许赵府案到了这个境地已经是前景堪忧,一切都仿佛笼罩在迷雾当中,破案之日遥遥无期。
无奈的是,空前的压力下,赵府案赖永长是接了‘军令状’的。
网络上有狂魔乱舞的网民们,赵府周边围而不散的记者,狂热的赵氏信徒,指点江山的大人物们,所有人都在讨论谁害死了赵家人,一个赖永长承受不起无法按期破案的后果,即使再加上一个有着警界新星头衔的仇敌吕宫呈。
虽然目前形势不容乐观,云岫知道,远未到绝望的时候,至少还有寿宴的名单需要去查,缄默的赵玉慈可以攻克,赵府很大,肯定有遗漏的地方等待被挖掘。至少眼前就有陈列在证物架上的最后一份证物——鉴定人员在玻璃碎片上发现的未知动物的毛发。这几根毛发质感柔软,颜色呈亮白色,和人体的发质有明显的区别,在赵府没有饲养宠物的前提下,几根沾在玻璃碎片上的白色毛发顿时来历成谜。
“赖队长,赵府相关的证物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有事要先离开,就不打扰了。”云岫在档案室小隔间微阖的房门上轻轻的敲了几下。
“好,你忙你的。”
小隔间里面的赖永长坐在角落里面,面前的电脑里面播着不知名的视频,看起来像是哪里的监控录像,听到云岫的声音赖永长头都没回,只是伸手在空中摆了几下作为道别。
云岫的视线在视频上停了一会,方才拉上门准备离开。
“所有的证物你都看过了,有发现线索吗,云专家?”
云岫拉着门把的手停顿不动,赖永长猝不及防的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他。
“还没有啊,要回去好好想想。”云岫一楞,笑着说。
也不知信了几分,赖队长没再说什么,转过头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面前的视频上。小隔间的门彻底的关闭,云岫透过上面的玻璃窗最后看了几眼里面忙碌的警队长,假装松散惬意的眉梢悄然间蹙立。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档案室大门行去,瘦削的背影中透出一股难以诉说的萧瑟感,恰如此时的小隔间中,赖队长吃惊的望着身前监控录像上突兀而现的身影,条件反射的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似乎能透穿紧闭的房门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云岫消失在档案室外。
按捺住躁动,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虑,赖永长脸上的纠缠一寸寸退去,怀着探究的心情,他再次看向监控视频,这是重案组验尸房内的监控,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是2022年9月11日18:43分,正是被害人赵玉铭尸身被发现失踪的前一天的傍晚,那个时候,新晋鉴定专家云岫出现在验尸房范围的监控中。
这是架设在验尸房外走廊上的监控,监控画面中拍到云岫走进陈尸房,过了几分钟从里面出来,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将这段录像重复播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赖永长离开档案室来到办公区,他走到自己的位子旁,蹲下来在纸篓中翻找。终于,他找到了被自己揉成圆球的纸团,微微松了口气,他将纸团打开,这是云岫的履历,看起来很普通,也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一位开私人诊所的医生,和重案组鉴定专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
引起赖永长注意的是,履历上登记的家庭住址:正梁街5号。
***
关上车门,坐上驾驶位,安全带如蛇般自动从上下两头伸长而出,将那凹凸有致的身体拉入座椅纵深。
这是苏琼新买的车,花了点时间学,之后便用来代步。
解开束紧的长发放在颈边一侧,望着警局的方向,苏琼想着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碌——收集寿宴名单上宾客的信息,联系对方到被拒绝,也有偶尔促成的约谈,急冲冲的赶去只为验证某些似是而非的情报,等赶到那里,约谈宾客的富二代儿子已经准备好了烛光晚餐等着自己入宴。
呵呵,一些无聊的人。
苏琼觉得自己是踩着时间的缝隙在前进,几乎没有空闲去想付出的汗水是不是值得,自从在演武台上发现猴面具,就意味着除了投身眼前这个旋涡努力的在其中寻出些许对自己有价值的线索,她没有了其他可选择的路。
赵玉铭,赵玉慈的亲弟弟,他会是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个披风人吗?
很有可能,而且目前来看可能性非常大,赵府的人都说这个面具是赵玉铭所有,在府中看到他也都是时刻戴着这副面具不离身。
任务卷轴因为披风人异动,家族的圣物肯定就在他的身上,在赵玉铭身上。
赵玉铭死在演武台上,猴面具的存在虽然暴露了他就是披风人,省了自己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却也彻底失去了圣物的下落。自己千辛万苦才获悉圣物就在他手里,他当天就被人杀死在家里,所有的努力付诸流水,命运真是多舛难测,无论是对赵玉铭还是她苏琼。
加入重案组,看过调查报告苏琼得知,在演武台上,身死的赵玉铭的衣物凌乱,警方怀疑凶手在杀死他后,企图在他身上寻找什么。凶手在他身上找什么,也许是财物,又或者是警方寻而不得的手机,更有可能是苏琼一直在找的家族圣物。
至少苏琼是这么认为的,凶手拿走了她要找的东西,自己只能亲手抓住他,把家族的圣物拿回来。
从包中拿出任务卷轴,再三确认,苏琼无奈的只能接受事实。素描天空上只剩下一个对角线齐整的八角形,黑色表针绕着对角线旋转而过的区域依旧被浓黑的黑色涂满,可是,黑色表针却不再像先前一般游离闪光。
就像是在告诉她,任务卷轴上的这个黑线表针,它停了!
像没有汽油的汽车引擎,会熄火一样。
此刻的任务卷轴,看起来和普通的素描画毫无区别。
苏琼猜测,自己这两天的行动选错了方向,就像她和赖永长说的,费力的调查寿宴名单根本是南辕北辙,黑色表针用它的行动提醒自己——自己走错了路。
对于苏琼来说,这是天大的噩耗,自从发现这个情况以来,苏琼仔细考虑过,既然走了错路,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掉头回到最初还是正确的那条路上,从头再来。
苏琼发动引擎,甲壳虫驶过警局前的那条马路,云岫走出警局大院的大门,和她擦身而过,两人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去。
***
新欣创业园,甲壳虫在一栋大楼前停下。
车门打开,苏琼看向一楼的门牌号,创业园11号楼,就是这里没错。
“少爷,前台说有一位苏小姐找您。”丛宇合上电话。
“苏小姐?哪位苏小姐……哦,把人带到总裁室。”实验室中正监督员工布置场景的周虞佑听到苏琼到访的消息很有些意外。
面前的房间,这里陈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苏琼都是没有见过,更说不清这些东西的用途。房间一侧的书桌旁立着的钢铁机械,这个曾在周虞佑的轿车上见过一次,一模一样的机械手臂,这只的体型比车上的要大上一倍。
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个金属躺椅,模样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婴儿床,透过钢材接合的缝隙,能够看到躺椅的内部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铜线。
苏琼好奇的在躺椅外挂的敞篷上摸了一把,身后传来叮咚的金属音,摆在茶几上的茶壶密封的顶盖自动打开,露出三片如竹蜻蜓一般的金属片,金属片旋转起来,带着茶壶飞向角落中的茶水间,接下来是一阵水龙头注水的声音。
周虞佑推开房间门走了进来,和苏琼打了个招呼,走到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
“苏小姐,你也坐。”
“噢噢。”
苏琼坐在了周虞佑的对面,接满水的茶壶从她面前飞过,壶体的外表面还吸附着两个茶杯,估计是从茶水间带回来的,茶壶落回到底座上,将吸附在壶体上的茶杯弹落到两人的面前的茶几上。
茶壶开启了加热模式,两人闲聊了几句,周虞佑笑着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时代公司,直接问了苏琼的来意。
周虞佑毫不拖泥带水的作风让苏琼无可适从,尤其是她的两只眼睛正忙着其他事,直到不知从哪跳出来的木罐往面前的两个茶杯中倾倒了茶叶,茶壶转着竹蜻蜓翅膀在两人的杯子中灌满烧开的茶水后飞回它的位置,苏琼的双眼才从忙碌中解脱出来,迎头正好对上周虞佑似笑非笑的眼神。
“它们……都很贴心。”苏琼毫不吝啬的表扬。
周虞佑嘴角一弯,自豪的说它们只是时代公司迈出的第一步。
苏琼的红唇隐蔽的一撇,心里想,这家伙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看穿了,他私底下肯定是个十成十的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