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村分为上卧龙村和下卧龙寸,上下村各有一百多人口,分为两个百户长管理。萧家所在的村子归那个阴狠毒辣的梁威管辖。
梁威为人好大喜功,矮胖挫粗,到也有几分蛮力。他经常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随便役使辖区内军户。手段阴狠毒辣,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梁威十分好色,但凡有些姿色的良家妇女,无论是否婚配,都要想方设法弄到手。玩腻了甚至会赏给手下官兵,近些年不知道多少女子遭其毒手。
奈何此人很会钻营,每次下手非常隐晦,基本不会留下把柄。而且她他背景强大,无人敢动他。有此人在,无疑是个潜在的威胁。
下卧龙村的村长白庆之,已过不惑之年。面白无须,瓜子脸,尖下巴,一双桃花眼平添几分风流。眼角的细文略显几分阴柔。
虽已近半百,却更显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此人外表谦和有礼,实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梁威手下的总旗。
其妻子大姚氏人到中年,发福微胖。皮肤还算白皙,一双大而无神的三白眼,颧骨微突,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在一群粗布荆钗,面黄肌瘦的村妇当中倒还有几分姿色。
两人育有一子二女,大儿子白栋梁,正值而立之年,相貌随其母亲。只能算得上齐整,是个小旗,和其父亲一起在梁威手下谋事。
大女儿白月坡长相随其父亲,巴掌大的瓜子脸,削尖的下巴。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眼角含春,眉目传情,是附近有名的村花。
当年对新搬来的萧明涵暗暗生了情愫,少女怀春,情窦初开最是终生难忘。可惜萧明涵已有妻室,更何况大姚氏一直把白月坡当小姐养。就是一心指望她能嫁给有钱有势的人,好帮扶娘家,又怎么会把她许配给一个军户。
白月坡心知这一点,也只能把这份心藏起来,可到底难以释怀,暗恨潘氏。
村长白庆之为了巴结百夫长梁威,愣是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比自己还大几岁的梁威,做十八房小妾。
梁威最是喜新厌旧之人,不过这个白月坡到是肚子争气,给有一群女儿却膝下无子的梁威,生了个老来子。
取名梁君宝,今年十岁,真真是梁家的一宝,一身肥肉把一双眼睛都挤成了两条缝。端的是龙胜龙,凤生凤,小小年纪就好色无度,家里的丫鬟摸了个遍。
白月坡母凭子贵,梁威一高兴,把她提升为平妻。把当时还仅是村长的白庆之升为总旗,把其大儿白栋梁升为小旗。
要不是梁威的正妻是他顶头上司千夫长的庶女,估计早就宠妾灭妻了。这白家在下卧龙村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白庆之的小女儿叫白月娥,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相貌尤胜其姐姐白月坡。白庆之有心栽培,留作他用,因此娇生惯养,嚣张跋扈,且最是善妒。
平时跟在梁君宝身后,表面装成娇柔乖巧的样子。背后净出坏点子,撺掇梁君宝欺压村里同龄的孩童,以此取乐。
云熙的前身就是其中被经常戏耍的人之一,云熙这次独自跑到卧龙山脉差点命丧狼嘴,和她脱不了干系。
原来的萧云熙是个没脑子的夯货,其母亲王桂花在萧家是个泼妇。大字不识一箩筐,直肠子藏不住事,大嘴巴容易泄密。但最是护犊子,对孩子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有好吃好喝就往自家孩子嘴里塞。
要不是其父亲当年出了很多的彩礼,救了感染风寒无钱买药的萧四郎,萧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王桂花进门的。
王桂花经常念叨白家多好多好,多有钱,日子过得多眼气人。小云熙听久了,就信以为真,羡慕的不得了。尽管爷爷和大伯三令五申她,不允许和白家走的太近,她还是喜欢往白月娥身边靠。
白月娥表面把她当好朋友,背地里却根本不拿正眼看她。经常在梁君宝耳边挑拨离间,陷害小云熙。小云熙就是因为听信了白月娥的谗言,才会命丧狼嘴。
最近,萧老爷子和大儿子萧明涵突然被调到矿山采矿。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死囚和战俘在做的。
一天傍晚,白庆之上门说军队里急用铁,需要加快开采。矿场人手不够,需临时加派人手,要把萧天问和萧明涵调往矿场。
在采矿的第三天,突然一块大石头从矿厂山坡上滚了下来。眼看要压到萧老爷子身上,萧明涵一把推开萧老爷子,自己来不及躲开,被压断了腿。
上边非但没有补偿,还批评他们干活不利。白庆之出面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好话,爷俩才没事回家养伤。
萧奶奶当了最后的嫁妆,去十里开外的府城请了千金堂的郎中。老郎中摸了骨头之后,捋着山羊胡直摇头,要想恢复原样要十年以上的山参,如今的萧家怎么可能有钱买得起山参。
于是老郎中简单包扎一下,留了一副药方拎着药箱走了。萧明涵如今是萧家最顶事的人了,断了腿不等于断了生路嘛,大人着急上火也没注意这事被小云熙听了去。
小云熙在村子里玩耍,遇见了梁君宝和白月娥,就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白月娥假装替小云熙担忧,在梁君宝面前抹了几下眼睛,假惺惺的安慰了几句。
梁君宝对于白月娥的“善良”很是受用,白月娥桃花眼一转,计上心来。借梁威的嘴,让小云熙相信卧龙山里有山参,小云熙得知消息后,就真的偷偷跑去了卧龙山。
在山边缘就迷了路,最后再也没能回来。云熙丢了,萧明涵断了腿,平氏和小女儿萧安好都是没主心骨的,遇事就知道哭。
老二萧人凤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加之老爷子当年硬逼着他娶了王桂花,性子越发浑了。王桂花心眼不坏,就是蠢笨,帮倒忙,乱上加乱。老三老四还小,指望不上,潘氏是忙得脚不沾地。
云熙托起木筏,朝着土坡进发,一条牵引负重的藤条在她的肩头和木筏间拽的笔直。在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爬上了坡顶,突然眼前视野一片豁然开朗。
山下阡陌交错,简陋的土坯房和茅草屋在广阔的田野上聚集着,零星几处房子散落在村子周围。
村子南面是一条百米宽的大河,名为御龙河。此时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冰上一片白皑皑的积雪,俯视远眺像一条蜿蜒的玉带。
曾几何时,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如此气势恢宏的山水了。这宁静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原生态大自然啊,美得让云熙一瞬间竟然热泪盈眶。
死后她终于回到最初了,这一定是上天看见她在末世救了那么多人的份上,给予她的补偿,她一定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重生。快快乐乐,潇潇洒洒的活过一次。
云熙抬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情不自大喊:“娜娜,庇护者所有的兄弟姐妹们,你们不要伤心,我过得很好,请珍重。方柔,再见!从今往后我叫萧——云——熙——”
下卧龙村,萧家狭小破旧的院子里围着一群人。人群中间一个矮胖如球的中年婆子,穿着暗红色的对襟夹袄,墨绿色的粗布襦裙,头上簪着一朵硕大的红花,大脸盘上雪白的廉价脂粉,随着她夸张的扭着水桶腰,扑簌簌往下掉。一张一合的血盆大口,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萧老爷子,我刘二姑敬你是个读书人,明事理,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萧老爷子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她翻着小眼睛斜睨着萧老爷子,一脸的不屑。
“刘二姐,不是萧某人欠债不还,是现在家里出了一点事情,还请二姐宽限几日……”
老爷子双手作揖,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萧老爷子如今年过半百,颠沛流离,人生大起大落,让他早早的生了一头花白的头发。
两眉紧锁,郁郁寡欢,他一身灰色麻布衣裤,破旧的棉衣堆满针脚细密的补丁,一双单薄的棉靴也是各种颜色的粗布拼凑的,好在做鞋的人手巧,否则这么多小块的碎步怎么拼凑的起来。
“吆!萧老爷子,我可当不起您老一声二姐,咱也别在这里掰扯了。您老只要还了我的钱,我立刻就走,绝无二话。你也别怪我无情,实在是我家也不富裕啊。
“刘二姑,我家明涵如今摔断了腿,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这一下是真的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您看要不这样行不行,待会我出去借一借,看看能不能先还一部分……”
说话的女子是萧家老大萧明涵的媳妇潘氏。三十出头,简单的梳着高髻,发间只一根木钗,浆洗的发白的夹袄和襦裙不知原来什么颜色。
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却早生细纹,给人一种和气贤惠的感觉。此时她双眼红肿,眼袋黑眼圈较重,明显夜里哭过。
“借?!满村的人你都借遍了,谁家还有钱借给你们!大伙都在这,你倒是问问!”
刘二姑一手掐腰,一手甩着香气熏人的手帕,冲着围观的人群吆喝。潘氏生的好,又识文断字,人也和气圆滑,来了村子里后很是受欢迎。
刘二姑自诩在卧龙村还算是个俊的。这潘氏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外来户,还是罪臣家眷,凭什么掩了她的光彩。在刘二姑心里潘氏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狐媚子,不仅她是,萧家的小娘皮都是。
周围的人看着萧家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原本借了钱给萧家的人家也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萧家都这样了,那钱还能还回来吗?
刘二姑朝周围转了一圈,很满意自己的说话带来的效果。她之所以逼着萧家今日还钱,是有目的的,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该办正事了。
“我说萧老弟啊,这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二姑语气一转,老弟就叫上了口。
“我刘二姑也不是个冷血冷情的人,现在呢,有一桩天大的好事在等着你们萧家呢。”
萧老爷子和潘氏对视了一眼,刘二姑要说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两人心里不免忐忑。
刘二姑的老脸笑得像盛开的菊花,帕子甩的快碰到萧老爷子的鼻子。
“喜事啊!大喜事啊!庆丰城里的大户老爷黄仁贵黄大官人,想聘老弟的小女儿萧安好为妾。黄大官人许诺,愿意出这个数的聘礼”
刘二姑张着肥胖五根手指,终于说出了目的。
萧老爷子和潘氏面上一惊,黄仁贵?!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见过安好的。这个黄仁贵是北境土生土长的世家,从祖上几辈开始就坐着米粮生意。到了黄仁贵这一辈,虽说大不如前,也勉强跻身当地豪富。
这黄仁贵今年四十多岁,早年丧妻,亡妻留下一子,如今已经到了可以主事的年纪。
黄仁贵总觉得膝下单薄,小妾是一房一房抬进去。却一儿半女也无,而且那些小妾后来都死于各种意外。
有人说他克妻,有人说他因为生不出孩子,才弄死了那些不下蛋的女人。总之,城里的女子再也没有愿意嫁给他的了,就连普通农户也不愿意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躲在屋里的平氏和女儿萧安好闻言,吓得抱在一起,小声的呜咽着。平氏和小女儿都是性子绵软没有主心骨的女子,遇到这样的大事,就只能躲起来伤心,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多谢刘二姑好意,我萧某人的女儿高攀不起。小女尚未及笄,老朽还想多留几年。”
萧老爷子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刘二姑立刻变了脸色,血盆大口因为生气而嘴角下压,分外狰狞。
“萧老头,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刘二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还钱,要么乖乖收聘礼,咱们皆大欢喜。”
这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留一点情面。可见萧家此时真是无人可以仰仗,任人欺辱了。
萧老爷子瞬间感觉老了十岁,几乎站不稳了,脸色涨红,嘴角都在颤抖。潘氏更是一张脸全无血色,屋里平氏更是把安好抱得紧紧的,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