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一分局三分局跟市局的警队前后接到同样的通知—蹲守深蓝。这项行动的总指挥是忐忑的解一宇。
魏凛把他送到门口调车去了深蓝现场,不论是家事还是工作,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得他一个人处理。袁冠蓝的车已经停在了车库,解一宇在大门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按响了门铃。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泛白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神采,对他的到来不意外也不期待。同往日的语气并没太多的不同,只是多了点颓伤“进来吧。”
解一宇踌躇了片刻,带着所有的疑问跟着她去到书房,一个人站在窗户前,很少抽烟的他手里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尾。开门声提示他把烟熄灭。或许是久经商场的缘故,他显得格外淡定。书房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画面中女人的头轻轻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眼里笑里全是小女人的甜蜜,男人温柔的看着他,尽是宠溺,这般郎才女貌在解一宇看来却是讽刺。下方的柜子上依次摆放着几张合照跟一张把解一宇跟秦兴越合在一起全家福。整个书房的格局跟解一宇小时候的某个记忆重叠,很快就从这片记忆中脱离出来。随手关上了门,顺便反锁。
“想来隔音效果应该不错,未免意外不介意吧。”解一宇装作轻松的耸耸肩,任凭他有再多的经验,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嫌疑人,还是跟自己有联系的亲人。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他给自己找了个比较容易掌控全局的位置“那我就不多废话,齐果儿被你们藏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打算让解意带卢希欢到你们的藏人地址?”
“口渴了吧,先喝杯水。”袁冠蓝依旧很恬淡,似乎这一切同她没有一丝关联。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很客气的递到解一宇的手里。对方接过之后随即放到了桌上。脸上浅浅的笑意转瞬消散,稍许有些歇斯底里。“我对你怎么样,对这个家怎么样,你都选择视若无睹,我以为你接受了我,可没想到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小宇,我不想的,可我没有办法,陷入了沼泽注定不能全身而退,我不愿意却也别无他法。”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莫名觉得恶心,他想要甩开却还是忍住了,话语间泄露了他的嫌弃。“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家才走到向了那一步,我只能说对不起,你对我如何我自然心知肚明,你做的这一切所要感激的对象并不是我,你搬弄手段嫁给他达成你自私的目的,说实话,我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为了一个男人,策划杀掉一个视你为姐妹的女人,你不觉得可耻么。”解一宇尽量让自己平静,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掌握先导权。
依旧站在窗边的解信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吃惊的看着解一宇,用疑惑盯着袁冠蓝。
“看来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对你并没有知无不尽,解信,你比我更失败。”解一宇站起来朝着解信越来越近,两张脸面对着面,一个是冷漠,一个是错愕。“解信,你还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吗?你还记得她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吗?即使你把她的照片挂在自以为显目的位置,即使你把这里布置得跟她的喜好一样,你想表达什么?标榜你还爱着她吗?错,你只是在为你过去的过错找一个自我安慰的弥补点。你敢说你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女人背地里干的龌蹉事,你敢说我妈的死跟她有关系你一点也不知情?你敢说你公司的资金往来全都是干净的。。。”
“小宇,别说了,你爸不知道,你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的。他有多爱你妈妈,我比谁都清楚。”袁冠蓝哭着拽住他的手臂,解一宇再也不能保持风度将她一把甩开。
“是吗?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前任市长就这点能耐?这个市长职位当得可真轻松,是吧,解信。”满是愤怒的眼眸喷出灼人的火光,烧得人心脏一阵刺痛。
解信抓起袁冠蓝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吐进她的耳朵“小宇说的可是真的,是你害的兴越。”
袁冠蓝忍不住发抖,声音在喉间流转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摇头。紧抓着她的手无力的松了下来,在她看来松开的手就像是抓住的最后浮萍将她抛弃。
他坐到沙发上,端起方才倒给解一宇的那杯水一饮而尽。“我说我不知情你肯定不会信,事实上我是最近才知道一些情况。是谭凭那个案子让我起疑,当初让你跟谭心接触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谭凭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只是当时冠蓝说谭凭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但对女儿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付出,她跟谭心的接触也比较多,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性,所以让你们相处是绝对没问题的,那件事发生后,想到有那么多因素都跟她有交集,冠蓝会不会也涉及其中,我还专程向老张打听了情况,听过结案报告,我就把自己想多了的念头打消了。直到前两天无意间看到你电脑弹出的消息,里面是一些加密文件,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独立的空间,私人的事情大多不会互相过问,要不是因为之前的怀疑我可能不会去查这些东西,我把信息源记下来,让公司技术部去探访,才知道你一直跟深蓝背后的黑手有关系,我试着问过,可是你选择了逃避。”无可奈何是比心酸更难过的事。
到底是袁冠蓝掩藏的太好还是解信对这个家根本没那么多的在意,解一宇不好作答,只是作为一个警察,他的职责的是将每一个犯案人员缉拿归案。解一宇走到她身边,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说不恨她是假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的照顾也算是无微不至。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毒辣。给她递过一张纸巾“如果你心里还有这个家,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当是给一想一思的未来着想。”
她任由着解一宇扶到沙发一角坐下,权衡了许多,在期艾之下缓缓道出了内情“解意的亲生父亲是深蓝的第一个管理人员,他走之后就由我接手了一段时间,因为嫁给信哥的原因,上面另外安排人管理,那个人就是金盛。因为我对深蓝整个运营体系跟关系都很熟悉,相当于是我跟金盛共同打理。他有很多女人,利用女人天生的优势将很多暴发户吸入圈套,同时手上掌握他们大量见不得光的勾当,即使上当受骗,也只能忍了这把亏。”
“前面几起跟红粟相关的案子是不是都跟你们有关。”
“向振西这两年的生意越做越大,想要脱离红粟掌控的欲望越来越明显,向氏是组织一手提拔上来了,加上经济独大,怎么会让他捡这样一个大便宜,于是就利用了白静的前男友。谭心这女孩子确实心狠手辣,自己的亲爹都下得了手,红粟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不管我怎么劝说即使很大的风险也执意要把她安全送出去,至于送到哪里是由金盛在安排,问得太多只是给自己带来威胁。这起案子他要杀的只是侯文,本来我无意牵扯其中,但小意被卷了进去,作为母亲,我得替他考虑,不能让他陷入危险。”
“为什么要杀他?如果单纯的是为了解意,为什么让一想一思从学校回来。”
“后面的很多事我真的不清楚,小宇,我能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没有一刻我不想着从这个组织脱离出来,所以很多事情我选择眼不见为净,目的就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金盛是红粟最忠诚的狗,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如果我没有遂他的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让他们兄妹俩呆在家里。”不能说她是个好人,但起码她是一个处处为子女着想的好母亲。
解一宇知道她还隐瞒了很多东西,手机的一条信息让他安心下来:已经成功拦下解意,卢希欢被下了迷药,已经送往医院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开车的司机是深蓝的人。
“你,为什么要害我妈?”他必须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袁冠蓝轻微哆嗦,她最不愿直面的就是这个问题,也是一直以来潜意识逃避的现实。两双眼睛一齐看向她,那满是罪恶的灵魂似乎在这一刻堕入了地域。她看着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全都是因为他啊,这该怎么说出口。惨淡的一笑并不能避免对她的审视。
“嫉妒,爱慕,不甘。”
短短六个字倒出了她的缘由,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大多数手上沾满鲜血的女人很少逃过了一个情字。
解一宇不再往下问“跟我去局里吧。”
他拿出手铐随后放了下来,却见袁冠蓝笑着伸出手。“在你手上结束我的罪孽,我没有怨言。”
解一宇并没有给她戴上枷锁,解信起身“我一起去。”
打开的门前站着解一想跟解一思,百般情绪跟在爸爸妈妈哥哥的后面。